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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水漪在人间干的丢脸的事也不止三两桩,本没将弹琴这事放在心上,以为弹完也便罢了,哪承想前些日子看见她还忸怩的人,现下看了她都义愤填膺的。

        更有甚者,在她下台时,就掏出信封状的东西,然后撕了个稀巴烂。

        水漪心里那个恨哪。

        你说,你们撕就撕,怎么还能当着我的面撕呢,尤其是那几个面容姣好的,你们知道我有多珍惜我们之间这含苞待放的桃花吗?

        不,你们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台下的人都苦着一张脸,只有墨白抱着赢来的银票嬉笑着,不吝夸赞:“水漪,我觉得这是你弹得最好听的一次。”

        李辞风摇摇头:“从前我不懂为何乐器能当武器,听了你弹琴后,我懂了。”

        哼,水漪在心里不满地嗤一声,什么武器,我这琴声可没当过武器,倒是当过疗伤圣器。想当年,忧郁小仙君积血难吐,还是师父出主意,让她在他屋外弹个三天三夜。

        她还没弹多久,小仙君就吐血了,吐得老高了,吐完后,病也好了大半。后来小仙君看见她,握着她的手可感激了,说什么谢谢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劳累了。

        那时水漪刚化形没多久,还没听过别人如此诚恳地谢谢她,心里也十分感动,反握住他的手,激动道:下次想吐血就找我,千万不要客气。

        得了夸赞的水漪顿时找到了弹琴的乐趣,有事没事就坐在亭子里弹个几首,那段时间她天天能听到小仙君吐血的声音。

        自打认识小仙君,师父就说他活不长久了,可能每天都在面临着死亡,可水漪认识他几百年,却是看着他的身子骨一天更比一天硬朗。

        水漪觉得,小仙君的病能好这么快,能活这么久,她起码能占一半功劳。

        只可惜那厮并不领情,病好后就把无忧谷的琴全烧了。

        说起来,忧郁小仙君的性子本不是这样的,水漪化形前,他很是沉默寡言,最喜欢坐在河中岛的石头上打坐。

        水漪天生是个话痨,常游过去和他唠嗑,有时候他打坐一天,水漪就在他旁边唠一天。

        因为他从不理会她,水漪不知道称呼他什么,想着他总是忧郁着一张脸,便顺口叫他忧郁小仙君。

        后来水漪去的次数多了,他才偶尔和她搭一两句话,说得最多的就是:“你来了?”和“我走了。”

        水漪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名叫时晏。

        她还记得是她化形的那一年,小仙君大病一场,烧得厉害,水漪害怕这就是师父口中的不长久、死亡,便承包了他所有的煎药和喂药等工作,想着朋友一场,好歹得送送终。

        哪承想这厮在她的照料下,不仅身体好了,话也愈发多了,话越多水漪与他聊得越不投机,二人便开始三天两头的拌嘴,一拌嘴,水漪就只喂他药不给他蜜饯。

        回忆这么许多,水漪只想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琴虽不好听,但是用处是大大的,没有这琴,哪还有时晏的今天。

        这么想着,水漪的心里立马就得到了宽慰,她甚至自信地想,今天没来宴会的花溅泪真是没耳福。

        晚来风急,将水漪的窗户吹开,水漪心道:你来晚了,你也没耳福。

        风一听便急眼了,吹得窗户开开合合,乒乓作响,水漪哄了许久也不愿消停,无奈之下,她只好起身“啪”的一声将窗户关了。

        等……等等?树下站着的素衣男子是花溅泪莫?

        水漪犹犹豫豫地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打算偷瞄一眼。

        花溅泪也正好看过来。

        水漪又刷地一下关上了窗。

        徒留花溅泪一脸的莫名其妙。

        水漪心道:完了,他肯定都看见了。第一次关窗时的暴躁,还有第二次的猥琐。

        我的形象……全崩塌了。

        不!

        水漪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正打算偷偷摸摸开第三次窗验证下。

        可手指一碰到窗,她又悟了——美男在深夜赏月!

        这说明什么?

        说明帅哥他!寂!寞!了!

        这时不缠更待何时!

        “帅哥别赏月儿,赏我!”水漪夺窗而出。

        花溅泪回过头,眼神里尽是不解,道:“你也要?”

        水漪:?

        什么叫我也要?虽然我没有月亮清冷皎洁,但好赖也有几分颜色,也是值得一赏的好么!

        遂自信道:“何尝不可!”

        花溅泪似在纠结:“非尝不可?”

        水漪:??

        什么叫非常不可?!这厮竟敢用如此肯定的词语否定我!

        水漪不满:“为何不可!有何不可!”

        “好吧。”花溅泪妥协了,“张嘴。”

        水漪:???

        妈妈,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今晚,我将失去我今天的初吻,我就要长大成人。

        水漪闭上眼睛,假客气道:“不好吧?”

        “我也觉得不太好。”花溅泪道,“但如果你实在好奇,也没有关系。”

        美男真好真体贴,水漪满意地点点头。

        “嗯,来吧。”

        花溅泪道:“也不用闭眼吧?”

        “要细细体会,戏折子里都这么说。”

        “戏折子里还说这个?也难怪你好奇。”

        “你不好奇?”

        花溅泪眉头微皱,欲言又止:“这……没必要好奇吧?”

        “算了,别说了,直接来吧,”水漪仰起头,“千万别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那我来了。”

        想象中温润柔软的触感并没有来,倒是有什么颗粒状的东西落在了水漪舌头上。

        水漪下意识地嚼了嚼,又苦又涩,味道十分上头,蹲着呕了半晌,气道:“花溅泪,你往我嘴里塞的是什么??”

        “鱼饲料啊。”花溅泪语气中尽是无辜,“不是你说要吃的么?”

        “谁特么疯了要吃鱼饲料啊!”

        “明明你说的啊,说什么鱼饲料别赏鱼了,赏你……”花溅泪有几分无奈,“我还想说,你想尝味道便直说,倒也不必用赏字,真是折煞我也。”

        水漪:“……”

        “我错了。”花溅泪诚恳着一张脸凑过来,“我刚说不好奇,我错了,我还蛮好奇的,鱼饲料……是什么味道啊?”

        水漪蹲着干呕了半晌,自然没好气:“好奇就尝尝,尝尝就知道了。”

        花溅泪道:“你这不是尝了么,先问问你。”

        “很好吃,建议你试试。”

        “真的吗?那你再吃点,别客气。”花溅泪捧着满满当当的鱼饲料,递到水漪眼前,眼里满是期待。

        水漪:……滚。

        “等下,脚…脚抽筋了,拉我下。”

        怕那厮避开,水漪不由分说便拽住了他的手,哪知用力过猛,一个不察,两人便叠在一起向后面的池塘倒去。

        掉落之时,水漪脑海里只有八个大字:池塘,一定,要围,围栏。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遇到没有围围栏的池塘,一定要绕开走……否则常在河边走,哪能不冬泳;躲得过中午,躲不过晚上啊。

        好在这次有人陪着自己一起狼狈。

        只是……花溅泪手里的鱼饲料尽数洒在池塘里,惹得各色锦鲤张着嘴争相抢夺,使得狼狈的场面狈上加狈。

        水漪费了老鼻子劲儿,才从池子里爬出来,先是拢了拢贴在额前的湿发,然后悄悄整理好衣裳——

        有道是,落水,也要做个落水美人。

        这是水漪作为资深美女的自我修养。不知道落水的花美男是否也秉承这种修养,落水后反而更加动人心弦。

        水漪忍着寒冷,耐着性子等了半晌,却始终不见花溅泪冒头。

        这厮,知道丢脸,竟不好意思出来了,真是脸皮薄。

        水漪只好宽慰道:“花兄,别不好意思,不过是落水,没什么丢脸的,快出来吧。”

        “花兄?”水漪心底一沉,他莫不是不会游泳吧?她忙不迭一跃而下,快潜至塘底才看到还在下沉的花溅泪。

        水漪忙游过去,一把拉过,搂在怀里,用力往上浮,老不容易捞上来,她将花溅泪平躺着放在地上,探了探,呼吸和脉搏尚在,就是呛了不少水。

        她拍了拍他的脸,盯着两片粉嫩的薄唇,佯装无奈道:“那就只有这招了……别怪我。”说完,水漪将花溅泪支起来,翻过面,狠狠地……来了几掌。

        水倒是被逼着吐出来了,人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花溅泪转醒时,咬牙切齿道:“想让我死…就直说。”

        说完又晕了过去。

        “虽然人工呼吸更方便,但……我可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水漪义正言辞。

        人是自己拽下池塘的,虽然救回来了,但也是自己几掌拍晕的。

        秉承着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的良好品德,水漪只好再一次扛起了花溅泪,为防墨白发现,她是一路上偷偷摸摸地回的卧室。

        花溅泪的衣服都湿透了,若不及时更换非得冻感冒不可,水漪将他扒得只剩一层里衣,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全脱掉。

        也不想叫墨白来换,教他占了便宜去。

        纠结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用妖力烘干。

        湿透的薄薄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花溅泪完美的肌肉线条,胸前的两小点和胸肌若隐若现。

        水漪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之后,妖力每烘干一寸,水漪就心痒难耐一分。在咽了无数口口水后,衣裳终于全干了,水漪随意用被子将之裹成一团,丢在床上。

        落荒而逃。

        走时脸红彤彤的,热得慌,洗了好一会儿的凉水澡才冷静点。洗完后想起云鸦的勾搭指南又后悔,她想,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都没我惠。

        如此秀色可餐的美人就躺在自己怀里,如此好的轻薄的机会就放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没有珍惜。

        如果能重来,我一定要摸两把腹肌……不,我要争气点,还要啃两口嘴巴!

        向来只敢空想的水漪抱着指南,满怀悔恨地睡下了。

        大抵是有所思便有所梦,水漪又梦到了花溅泪,浅浅地冲她笑,说,我来了。

        醒来时天微亮,出于关心,又去花溅泪房里走了一遭。

        花溅泪还是像毛毛虫般,被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眉头微皱着,不知怎么,水漪觉得他的睡姿有一丝似曾相识。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盯着看了一阵,水漪才发现花溅泪的头发还是半湿的,枕头也湿了一片。

        水漪才想起昨夜逃得心急,忘记给他烘干头发了,但愿不会让他受寒。但花溅泪并没有遂她心意,很不给面子地感冒了,额头烫得能煮蛋。

        水漪手凉,一触到他额头,他便一抖,下意识地抓住了水漪的手腕,挣扎着睁开了眼。

        水漪无奈道:“果真是个弱男子。”

        “拜你所赐。”花溅泪声音虚弱,“所以你要负责……照顾好我这个弱男子啊。”

        “嗯呐,放心吧。”像是想起什么,水漪眼底含笑,“你不会游泳啊。”

        “怎么?”花溅泪一脸困惑,“我不会游泳你这么高兴?”

        水漪语气笃定:“那你肯定喜欢我!”

        花溅泪:?

        他搞不懂,不会游泳和喜欢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只听水漪解释道:“你不会游泳,昨天见我差点落水,却毫不犹豫地飞身过来救我,你肯定是喜欢我!”

        花溅泪没说话。

        水漪凑过去道:“是吧?是吧?”

        花溅泪别过头:“不是……”

        “欸?你干嘛去?”花溅泪艰难地撑起一点身子。

        “买东西。”水漪头也不回,笑道,“好好照顾你,给你这个弱男子补补身子。”

        花溅泪:“……”

        墨白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起来,映入眼帘的水漪脸上沾满碳灰,眼里尽是急切,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没承想,这厮大清早的将他从床上薅起来,竟是让他生个火。

        墨白心道,不必生火,他头上的这把怒火就足够把厨房点燃。

        墨白问她大早上的生火干什么,水漪红着脸道,花溅泪病了,给花溅泪煎药,顺便,给他熬点鸡汤。

        墨白:“……”

        “你完了,水漪。”墨白由衷道,“你真的完了。”

        水漪没听明白,随口问道:“什么?”

        墨白白她一眼,摇头道:“我看你是真喜欢上他了。”

        水漪动作一顿,就听墨白扒拉着火苗念叨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最多情。正所谓‘流水的美男,铁打的水漪’。”

        水漪:“……”

        墨白很快纠正了自己:“不对,应该是流水的美男们,铁打的小书生。”

        水漪没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几百年,她对小书生是何感情。

        墨白又道:“不过,我看你对花溅泪和对别人都不一样,如果……小书生此时出现,你怎么办?”

        水漪何尝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那天,她打开云鸦勾搭指南的第三招,她觉得,那上面斗大的“烂”字都像是在嘲笑她。

        她体会不了“烂”字的深刻含义,只想着顺其自然吧。

        可前几天晚上,她如往常般,梦到小书生站在桃树下冲他笑,可忽地,桃花不见了,小书生的脸变成了花溅泪。

        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

        墨白却以为水漪良久的沉默就是答案,摆手道:“行吧,当我没问。”

        水漪无声地将鸡肉一块块地放进瓦罐里,忽地低声道,“小书生于我……我会报恩。”

        墨白自然认为这是开脱之词,顺坡下驴道:“嗯,你嘛,座右铭都是‘有仇不报非好妖,有恩不还枉为妖。’有仇报仇,有恩还恩,挺好的……欸欸欸,你干什么,别丢啊。”

        水漪回头,举着手上未丢成功的东西,不解道:“鸡屁股。”

        墨白道:“我知道。”

        水漪更奇怪了:“知道你还拦我,鸡屁股,谁吃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墨白道:“……我吃。”

        见水漪一脸惊讶,墨白不好意思地低咳一声,“人嘛,总会变的。”

        口味变了的墨白吃到了水漪炖的汤,心里无不动容。虽然鸡汤是先盛了一大碗出来给花某后,水漪直接将瓦罐丢给他,碗都没配一个。

        但能吃到水漪的手艺,墨白已经很知足了。他不知道的是,隔壁花某喝的鸡汤不仅是配了碗的,而且还是水漪一勺一勺吹凉喂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墨白吃得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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