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离
“咕、咕、咕……”
一只白鸽从后院角落悄悄飞往远空，大小姐咬了一口鸡腿，呆呆的说：“不知道它那条腿好不好吃？”
而这只白鸽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最后落在一名蒙面人的手背上，他解开系在鸽子脚上的密信，径直往山洞口跑去。
无极门，江湖中极具神秘色彩的杀手组织。其门下养着一大批剑术、刀法、武艺高超的杀手。不仅有三十六组天罡杀手，更有地煞组的死士不计其数。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门主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只知道他们若在江湖上出现，所到之处皆寸草不留，屠城灭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无所不为！
“我爹爹怎么会惹上他们的？”封文靖不解，他又说：“自我懂事以来，山庄内未曾见陌生人进出过，爹爹也甚少出走，只有出事的前几日，才不告而别……”
苏大沧接过话来说：“据江湖传言，你爹爹与无极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事有待考究。据我派出去的人探知:事前，无极门的门主遭一名神秘剑客刺杀身亡。事后，他们的少主便下了一道死令：格杀封清云一族人。”
听到这，封文靖一愣：“你是说……我爹爹是那名神秘剑客？”
“不，事发之时，你爹仍在封剑山庄，刺杀无极门门主的，应该另有其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封文靖咬着牙：“所以，我爹爹也是死在无极门杀手的剑下？”
苏大沧沉默了片刻：“据传言，他生前在江湖上，疯狂的找寻一个叫‘鬼眼奴’的人……你爹爹应该……死在他的剑下。”
“我爹爹葬在哪？我想去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现在还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若是走漏了风声……”苏大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喊到：“老管家，文靖他困了，劳烦你带他下去休息吧。”
说罢，老管家进来带封文靖离开。
“来人！去叫苏二来！”
不一会儿，骨瘦如柴、獐头鼠目的人推门而进，此人便是苏二，也是先前替苏大沧入梵香斋，探查封清云及无极门的人。
“老爷有何吩咐？”
苏大沧背负着双手、踱了几步，说道：“你替我再去一趟梵香斋……”
翌日清晨。
躺在床上的封文靖干张着眼睛，他并不想起身，经过昨晚与苏大沧的一番谈话，他现在思绪混乱、踌躇不堪。想起了封清云、封剑山庄的人们、还有童生……鼻子难免的又要一酸……
“嗯嗯~真好吃！为什么给你的红豆糕，会好吃一点呢？”
封文靖一惊、起身看去，那个胖大小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进来，正坐在桌前，偷吃着下人先前准备好的糕点。
“你怎么进来了？”
大小姐没停下抓红豆糕的手：“这里是我家，我不能进来么？”
“可以。”
大小姐又说：“我都听说了！”
“什么？”
大小姐气呼呼的说道：“你哀求我爹爹，要把我许配给你是不是？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小乞丐！”
封文靖一愣：“啊？”
大小姐已经一脚踹来，封文靖措不及防，被一脚踢飞，刚想说什么，又一记重拳袭来，正中他脑门，再接一记推掌，重重轰在他的胸口上。
啪！
封文靖连翻带滚到墙角边上，他瘫坐在地上：“你做甚？我没哀求过你爹什么？我更不想娶你！”
“哼！如此最好！你个登徒子！”大小姐气汹汹的离开。
封文靖擦了擦嘴角的血：“这疯妮子怎么这么能打……”
晌午。
锵！锵！锵……
大院中，老管家不停的敲打着铜锣，嘴里重复的喊着：“所有的人都到这来，是所有人！到这来！老爷有事宣布！”
偌大宽敞的院子，渐渐挤满了家丁、护院、婢女、厨娘们，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纷纷……毕竟二十多年来，都没有这么郑重过，众人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封文靖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锵！
老管家大喊：“都安静，听老爷给大家讲！”
此时，苏大沧推开房门，绕着鱼池上蜿蜒的栈桥，来到众人面前，他的神色复杂又沉重，望着众人许久才开口说话。
“你们当中有的人，十几岁便进府跟了我，一晃眼，也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多得了大家，我苏某才吃上了安心饭，睡上了安稳觉。大家就如我的家人一般……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今日过后……大家领了钱粮，都散去吧。”
苏大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回屋子。
一片沉默过后，便是群情鼎沸……“老管家，这是咋回事？怎么突然就遣散大家了？”——“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老管家您说句话呀！”——“老爷！我不走，我们誓死守护苏府！”——“老爷，还有几日便是冬至了，至少让老身给大伙儿过个节再……”……
苏大沧坐在书案前，听着门外众人的话语，不禁双眼泛红……如果还有别的法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做，但对方是无极门，他们的眼线，遍布江湖中的每一个角落！
他绝不能让苏府落得和封剑山庄一样的下场。他必须尽早遣散大家，安排好一切，以倾家财力，对抗那只在江湖上遮天敝日的手。
苏大沧想着每一种可能性，他不能因为一点纰漏，使众人遭至灭顶之灾，他在脑子里，不断的盘算着一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边的推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管家走了进来，苏大沧抬头看着老管家，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皱纹，是啊，老管家从他父辈起，就已经是他的管家了，也是陪伴他最久的人，他又不禁的鼻子一酸……
老管家缓缓走到跟前，说道：“老爷，人都遣散走了。”
“嗯，劳烦老管家把他俩叫来吧。”
不一会儿，老管家把封文靖和大小姐都带来了，没等苏大沧开口，大小姐已经开始发问：“爹爹，你为何把大家都遣散了啊？连个使唤的丫鬟都不给我留，明日谁给我梳妆啊？爹爹，还有啊……”
苏大沧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胖少女，听着她滔滔不绝的念叨，一点都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在别人眼中，苏家大小姐是个刁蛮任性的主，但在苏大沧眼里，她永远是最可爱的女儿……
“爹爹，爹爹！”大小姐瞪着大眼睛：“你发什么呆啊？有没有听我说呀？”。
苏大沧清了清嗓子说：“文靖，倾城，你们俩过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这时，封文靖才知道胖大小姐叫苏倾城，苏倾城才知道小乞丐叫文靖。
“文靖，我都安排好了，等会儿你便跟着老管家回梧州老家去。还有一事，你与倾城有媒妁之约，这是我与你父亲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倾城虽然有些任性，但心地善良纯真，将来会是个好妻子，待你成年之后，便上峨眉山把她娶回家……”
没等封文靖回话，苏倾城已开口：“爹爹我不嘛！我才不要嫁给他这个小乞丐！”
封文靖行礼后说道：“苏老爷，我封家的血海深仇未报，小侄未敢想儿女私情。”
“谁让你现在想了，我是说以后。还有，不要再想着报仇的事，回到乡下隐姓埋名，学好行商之道，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封文靖只得低头沉默不语，苏倾城还想说什么，也被苏大沧摆手喝止，他继续说道：“倾城啊，一会儿你跟着苏二管家，上峨眉山找你娘亲去，这次你爱在那呆多久就呆多久。”
苏倾城喜上眉梢：“真的？爹爹不骗我？那我可以继续和娘亲学峨眉派的武功吗？”
“嗯。”
苏大沧最后看了三人一眼：“去吧，都出发吧。”
入夜。
雪下的越来越深。
两辆马车背对着背，已在苏府后门静候多时，老管家领着若有所思的封文靖上了马车，苏二领着兴高采烈的苏倾城，上了另一辆马车。
“驾！”
两辆马车背道而驰，慢慢的驶离苏府……
冬至，江州城外。
“驾！驾！驾……”
漫天风雪之中，数百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骑着骏马，飞奔在蜿蜒的冰河上，激起了滚滚白屑、气势汹汹而来……他们结成的队伍，更像是雪地上冲出来一条黑色的巨蛇！
“吁~”
队伍行至护城河前。为首的蒙面人摆手，众蒙面人拉紧缰绳，停在了他的身后……他用他那双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城门，他不单单看到了‘江州’二字，他还看到了另外两个字：凶险！
被大雪覆盖的江州城，现在就像是一只龇着牙低吼的白虎，等着眼前的黑蛇自己送入虎口。
此时虽是晌午，却有一道道寒凉迎面扑来，这种寒凉不是来自风雪，而是来自于眼前的这座城，一道如刀锋般坚硬冰冷的寒意！
……
…………
飕！飕！飕……
无数个黑影，从结了冰的护城河里窜了出来，他们手中的连发重弩，也在同时把箭射了出来！霎时，离弦的箭如雨般落去！一众蒙面人急忙翻身下马，藏身于马后，以马身作护盾。
啪！啪啪啪……
又听一声声嘶吼，被扎成刺猬状的马，一匹匹倒在雪中，众蒙面人望去，护城河上立着一票黑衣人，又见城门上，站着一名身材臃胖的男人，他大声喊道：“无极门的杀手们，若你们再靠近江州城半步，格杀勿论！”
为首的蒙面人说道：“你就是苏大沧？”他虽离着苏大沧数里之远，但其声有如在耳侧言语一般，可见其内力之浑厚。
苏大沧又喊到：“你就是鬼眼奴吧？我和你们无极门从未有过瓜葛，也不想大动干戈，你若识趣，便退去吧！”
鬼眼奴说道：“你知道我们要什么，把人交出来，放江州城的人一条生路！”
“那就无需多言了！”
苏大沧说完走下城门，他最后要在江州城中再走一走，再看一看。
而城中的黑衣人都走了出去，且不止城内，藏身于四面八方的黑衣人都走了出来，他们像离巢的乌鸦都归来一般，越聚越多……
直到把众蒙面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鬼眼奴额头上渗出了一滴冷汗，这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感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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