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烛火摇曳着,芙洛拉从行囊里掏出地图。

        那份羊皮地图看起来年代久远,是芙洛拉从一个老灯光商人手里买来的,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份普通的伊比利亚地图。

        即使是经验并不丰富的信使看到这份地图,恐怕也能很快指出里面的内容是不准确的。

        它太老了,没有跟上泰拉的步伐。

        不过,芙洛拉需要的,正是它的“老”。

        芙洛拉将手指指向地图的一处,那里标了一个地名,一个已经在现代地图里“消失”的地名。

        格兰法洛。

        她问:“请问,您知道这个地方吗?”

        老村长眯着眼,随着芙洛拉指尖的移动,慢悠悠地念出地名,随后他沉默着,又从桌上拿起眼镜,仔细地又看了一遍格兰法洛在伊比利亚地图的位置。

        芙洛拉很有耐心,一直举着地图让村长看,火焰燃烧着,蜡烛油逐渐落下,在烛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昏黄的烛光柔和了她的面部轮廓,芙洛拉默默发着愣,从外表上看,绝对没有人猜得到,这位看上去不好相处的黎博利少女心里正暗自庆幸着老村长不是黎博利,不然她还需多费些力来安抚这位老人家。

        老村长看了又看,眼镜取下擦了擦又带上,随着他动作的重复,芙洛拉内心的期待也在随之消退。

        “抱歉,我很久没有关注过外面的世界了。”老村长摇了摇头,歉意地看着眼前少女。

        他好像听过格兰法洛的名字,但当他仔细去回忆时,记忆成了路边的蒲公英,看得见却碰不着,

        芙洛拉回过神,暗叹一声。

        意料之中的结果,芙洛拉,你在期待什么。

        这里离伊比利亚很近,但依旧不属于伊比利亚。

        她礼貌地向村长告辞,走出房门时看到了在树下昏昏欲睡的兰妮。

        她说:“我以为你回家了,已经很晚了。”

        她坐过去,原本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少女听到她的声音,倏地睁大眼睛,“芙洛拉,你要走了吗?”

        芙洛拉点了点头,兰妮跟在她的身旁,执意要将她送出村子,“芙洛拉,你要回罗德岛了吗?离这里很远吗?你要怎么回去?”

        少女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芙洛拉耐心地一一回答着:“是的,我的任务完成了,到了下一个城镇会有火车,我可以坐火车到离罗德岛最近的城区。”

        芙洛拉回答完兰妮的问题,村子的入口离她们不远了,兰妮突然意识到,过了今晚,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机会和芙洛拉重逢了。

        伤感的情绪来的很快,而夜色加重了她的悲伤。

        芙洛拉亲眼看着兰妮的眼眶在三秒内蓄满泪水,这让她感到无措,僵硬地从怀里掏出手帕为兰妮擦拭,“怎么了?”

        芙洛拉的力气有点大,兰妮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手帕的包裹上被揉来揉去,不像在擦拭泪水,更像恰拉婶婶平时揉面的动作。

        偏偏又是这样既不温柔也不体贴的动作,激得兰妮流出更多泪水,她能闻到手帕上的花香,还有一点点芙洛拉身上自带的香味。

        “呜芙洛拉,我会想你的。”少女仰着头,鼻子看起来红彤彤的,“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芙洛拉摸了摸兰妮的头,说:“当然,你随时可以给我写信。”

        当她说这话时,怀里的某个定时装置十分没有眼色的响起来,叮铃铃,一声又一声。

        时间到了,再不走,她会错过最近的一班火车。

        兰妮听出这个声音意味着报时,就像布朗尼叔叔家每天早上会喔喔打鸣提醒大家起床的大公鸡,她不舍地向芙洛拉道别,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我可以留着你这条手帕吗?”

        芙洛拉同意了。

        就这样,兰妮目送着芙洛拉远处,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后,兰妮才依依不舍地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回头,希望还能再见芙洛拉一面,哪怕是背影。

        芙洛拉脚程很快,不到两小时,她就走到了距离兰妮村庄最近的城镇。

        在即将踏过城门时,她回过头望向来时的方向,她的视线穿过山川,投向更远的南方。

        远点,再远点,她知道,那里是她曾经的“根”,也是乔迪哥哥送命的地方。

        格兰法洛,她爱着那个地方,她爱着那里的一切,记忆里老旧的礼拜堂,中心广场前伫立着的灯塔雕像,昏暗又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还有乔迪哥哥那双比朝霞还要美丽的双眼。

        芙洛拉能说出礼拜堂有很多花朵,能说出每到周三,中心广场会有很多很多人,但她清楚,记忆正在被时间腐蚀,她已经说不出礼拜堂内放的什么花,中心广场为什么会聚集那么多人。

        唯有一点她还记得,当太阳从东边升起,乔迪哥哥周末来当义工时,第一缕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照的金灿灿的。

        她还记得,乔迪哥哥用他柔和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芙洛拉,芙洛拉。

        伊比利亚并不限制当地居民的离开,但当你想回去时,就会发现曾经轻而易举跨过的城门紧紧闭着,任凭你磕破了头喊哑了嗓,巨大的铁门放在你面前,将你和伊比利亚彻底分隔开。

        芙洛拉当初并不明白自己离开格兰法洛意味着什么,她以为只是一次远途旅行,等她和亲生父母相认后,就可以踏上归程,回到格兰法洛,冲进乔迪哥哥的怀里,听他继续讲小美人鱼的故事。

        年幼的黎博利被挡在伊比利亚的城墙外,孱弱的翅膀如何飞得过高墙。

        她的老师安慰她,没关系,等你再大点,剑术再精湛点,成为一个优秀的剑士后,你可以加入审判庭,重新回到伊比利亚。

        芙洛拉信了老师的话,她日复一日的练剑,去计算,去实战,去进攻,用长剑将对手逼到绝路。

        为了用剑保护她重要的人。

        芙洛拉一直坚信着,总有一天,她能回到格兰法洛,让乔迪哥哥看到自己可靠的一面。

        她会骄傲地告诉乔迪哥哥,自己可以保护他了,不会再有人敢用异样的眼光看乔迪哥哥。

        六年前,审判庭在格兰法洛抓到当地最后一个阿戈尔,给他扣上有罪的帽子,用残酷的绞刑结束了那位阿戈尔的生命。

        芙洛拉还记得那日,伊比利亚首都的报纸,屈尊为格兰法洛这个小地方腾出一块位置,用自得的语气说:【格兰法洛,一块没有阿戈尔种族的净土】。

        她拿出全部的零花钱,恳求了认识的每一个天灾信使们,求他们替她跑一趟,只求听到一句,“格兰法洛的礼拜堂里,仍坐着一位金瞳的阿戈尔少年”。

        芙洛拉扭过头,走进城镇,踏上了回罗德岛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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