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你妈这个病要少受刺激，你跟女朋友分手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
“我知道的。不过我们究竟要不要告诉姐姐，或许她知道以后就不会再跟妈吵了。”
“唉，算了吧，都不会服软的。去开车吧，还好有人帮忙，现在第一人民医院的床位多难等啊，可算是住进去了。”
两人渐渐走远，易梦凝望着他们的背影······她妈生病了？
她一路跟着爸爸弟弟来到医院，看着他们在病房进进出出，易梦别扭的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明明是一家人，却那么害怕相见。
过了凌晨1点，身边的座位空了大片，只剩零星几个人还在输着液。易梦坐了又起，起了又做，待看见弟弟回去，爸爸也出去后，她才轻手轻脚走进去。
病房内，女人盖着白色的被子，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瘦骨嶙峋，却还是要在上面插着管子。
易梦于床前坐下，仔细端详着女人的脸，睡梦中的人安详的做着梦，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去看她的脸。短短几年，她老了许多，不，易梦想起，那时在精神病院，她头上的白丝就已经开始往外冒了。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她已经不能再插腰辱骂她或是抬手给她一耳光了，她也不能再冲她大吼大叫了。
唯有此时，她才能安静的与她相处。她拿起床头上的病历报告翻看，肝癌3期。
手不自觉的颤抖，明明那么恨，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润湿了纸张。
喉咙似被生绣的铁片堵住，想要开口说话却生疼得厉害，吐不出半个字。
易梦的手在床上划了又划，最终轻轻落在母亲削瘦的手背上，“妈······”她好想问她啊，为什么从小要那么打她，为什么要勒索周家20w让自己抬不起头，为什么要把她送进精神病院，为什么会······病了。
病床上的人听不见她的呢喃，也没有办法去回答她，她也知道，无论哪种答案都只会让她更难过。
“易梦？”易父站在门口提着一壶热水，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病房里的女儿。可还未等他走过去，易梦就捂着眼睛冲出了病房，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一晚上，她买了许多酒，白的啤的，破天荒的喝了半宿，最近的事情让她神经像海浪里船一样，颠来颠去，没给原点。
她的酒量着实是差，半瓶酒进去没一会又吐出来，接着又喝，喝了又吐，最后趴在床边不省人事。
次日清晨，一声刺耳的来电铃声将她吵醒，易梦挣扎着接通，里面传来李昀沉稳带着一丝嗤笑的声音：“易梦，你敢相信吗？他们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价钱好商量，让我劝劝女朋友。都查到医院来了，不一般。”
“抱歉，连累你······”
“不。”李昀打断了她：“我很高兴，你要知道，那段黑暗的青春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我想除去以你男朋友的名头，单以曾经高中同学李昀的身份谢谢你，谢谢你那么勇敢，让我看到亘古的黑夜能够被撕开的可能性。”
易梦沉默许久，一滴眼泪滑落，人们常常说时间包治百病，似乎只要时间够久，那些被贯穿过一次又一次的伤口就能当做不存在，不过只是掩盖伤痛的借口而已。
“那你怎么回他们？”
“我说，可以劝，让赵漫跪着道歉，偿还那条人命。我们警察前仆后继保护的人民，不是让她一推就没的。”
易梦的那篇长文，在网络上发酵的很快，两天以来一直占据热度第一。
赵漫和所处的娱乐公司，直到现在也没有发声，或者赵漫跟自己的经纪人还是抵死不认，可真相早已不能掩盖了。
她现在内心会是什么样呢？
会跟当初的自己一样绝望吗？
网上各式各样的消息满天飞，甚至有说她已经让赵漫灭口的。
看的她哑然失笑，她连赵漫面都还没见着呢。两天过去，她背后的人在私信她无果后，已经找到了她的电话号码，她每次一接通，只要是陌生人的声音，她就立马挂掉。又轰炸李昀，但很快就被警告，骚扰受伤的特警同志，那是不想活了。
而她还在等，等那个人来亲自找她。
程曦那边按照程序应该也快了，这埋了九年的秘密，要见光了。
c市连下的几天雨，湿润的天气让李昀身上的伤口都有些受不了，易梦特地在一家老牛杂火锅店定了位置，给他驱驱寒，顺便劝劝他妈妈的事。
她知道，因为李素芹回来和外婆住回了他们的老屋，李昀已经搬回了公安小区，说什么也不愿意见他妈妈。
唉，难解。
外面下着朦朦细雨，李昀往锅里下着牛肉，易梦静静的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她接过服务员的壶，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道：“李昀，前些天你妈妈······”
话未说完，李昀便往门口抬手喊了一声：“妈！”
易梦诧异回头，只见李素芹收起一把伞朝这里走来，笑容满面，没有当初见她时的那一点忧愁。
在她混沌的大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时，李昀就把那被热茶递过去了：“给，易梦刚刚特地给你倒的，掐着点的怕你着凉。”
李素芹接过喝了一口，满眼温柔的看着易梦，道了声谢谢。
易梦懵了，看了看李素芹又看了看李昀。不是关系破裂吗？不是她当说客吗？怎么就······挺好的呀。
她愣着，也不敢问，目光瞟向李昀，只感觉手上一暖，他的手很轻的盖在她的手背上，暖暖的，像是笼罩的羽绒，莫名舒心。
他也看向她，低着头，勾了勾唇，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吃了一半，李昀借口去洗手间。李素芹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笑道：“易梦啊，真是谢谢你，李昀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他说都是你劝他的，他也不愿意一辈子都在恨自己的母亲。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李昀能找到你这样的姑娘，真是他的福气。”
易梦眨着眼什么都不敢说，她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听到那句他不愿意一辈子都在恨自己的母亲，她的心里又怅然下来。
晚饭结束，李昀借口送她回家，先把李素芹送上了车。
夜风吹拂，两人牵着手，沿着街一直走，易梦抬头望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你妈妈来找我？还有今天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说我劝的你，我还没开口呢。”
李昀望着女人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又紧紧将她搂入怀中：“我当然知道，那天在医院我就故意在她面前说，我很好，我有一个很爱的女朋友，用不着你来。她听了可不就去找你了吗？等她去找了你，我又打电话给她，我女朋友劝过我了。”
她似乎听明白了一点：“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李昀的眼神忽然暗了下来，“老是听同事朋友们说，自己妈妈和老婆之间矛盾多，老是吵，他们妈总看不惯儿媳。我妈现在回来了，我怕万一她不喜欢你，给你使绊子。就想将着这件事，给她留人情，以后她肯定会对你好的。”
易梦闻之一怔，怎会想得如此周到。“你对你妈妈，那么多年，难道不怨吗？”她一直觉得李昀很恨他妈，今天来时就想了好多苦口婆心的话，结果一句都没用上。看他和李母之间的互动，和多年相处的母子没什么区别。
李昀苦笑一声：“怎么会没有恨呢？”但随后又释然道：“但谁会愿意恨自己母亲一辈子了呢，人生欢乐趣离别苦，就不要给自己添苦了吧。”
李昀搂着她，易梦抬头观察他的脸，很多年以前，他还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在某一个晚自习，语文老师身体抱恙，没有讲试卷，而是组织了班上播放起了一次电影，电影名字叫《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是部西班牙片，原声播放。
易梦视力不好，不大看得清字幕。就想询问一下李昀剧情，那个时候，他的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没有人会不渴望爱。
见易梦怔愣住，他抚了抚她的后背轻声说：“易梦，其实你妈妈她得了······”
“我知道。”
李昀的话到嘴边，就缩了回去：“你知道了？我那天就想告诉你，但是你情绪不好，我怕刺激你就没有说。易梦，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易梦垂着头，低低道：“真的是，本来是我来劝导你的，到成了你劝导我来了。”
“易梦······”
“回家吧。”
华灯初上，霓虹映照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一个个小水滩被人们接二连三的踩过，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路边咖啡厅播放着柔和的音乐，是一首上了年纪的英文歌，在这下过雨的夜晚，轻抚着每一个路过行人的心：
forallthosetimesyoustoodbyme
forallthetruththatyoumademesee
forallthejoyyoubroughttomylife
forallthewrongthatyoumaderight
foreverydreamyoumadeetrue
foralltheloveifoundinyou
i\''llbeforeverthankfulbaby
you\''retheonewhoheldmeup
neverletmefall
you\''retheonewhosawmethroughthroughitall
youweremystrengthwheniwasweak
youwere\''tspeak
youwere\''tsee
yousawthebesttherewasinme
lifted\''treach
yougavemefaith\''cozyoubelieved
i\''meverythingiam
becauseyoulovedme
yougavemewingsandmademefly
youtouchedmyhandicouldtouchthesky
iloste
yousaidnostarwasoutofreach
youstoodbymeandistoodtall
ihadyourloveihaditall
i\''mgratefulforeachdayyougaveme
maybeidon\''tknowthatmuch
butiknowthismuchistrue
iwasblessedbecauseiwaslovedbyyou
youweremystrengthwheniwaswea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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