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残夜
自周尚寒和洛沉宸两人把话说开的情节之后，容翊开始感觉到黎熠桓对他有些躲闪。
他仍然用蹩脚的演技和真诚的态度在进行着游戏，可是每逢调整休息，他的话就变得尤其之少，甚至于拒绝他的眼神交流，在他讲解接下来的剧情的时候走神。
容翊不明白这种态度的转因，他也懒得去搞明白。
抛开小说，这世上就鲜少有他明白的情感关系。
他不会纠结在一个问题上死磕，毕竟他的角色都还没有演好呢。
他的cp还没有在一起。他们还没有走到一个完美的结局。他实在没功夫去想其他事情。
所以容翊委婉地，不算温情也不算薄情，总而言之就是人情味不浓地对黎熠桓说：“希望你能认真听我说的剧情，不要总是背词忘几个字。”
黎熠桓闻言，失笑，容翊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诡异，不过没有深究。
虽然看上去心神不宁状态不佳的，但是黎熠桓其实演得不算差。甚至越来越符合周尚寒的人设。
那天黎熠桓在餐厅里的表现，其实是让容翊有些意外的。
他做得比想象中要好太多。
尤其是洛沉宸表白之前周尚寒的那个苦笑，模仿的非常到位。
似乎真的是对前男友没招，心软地决定要放过他，自己继续这段漫长又煎熬的喜欢。
容翊第一次见到黎熠桓时，印象说不上好坏，但尤其记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广播剧里的攻。
于是这下他总结地想，黎熠桓以后去当演员，应该也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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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天后，黎熠桓拍摄完了主角在都市的生活。按照剧本，主角坚持修道，转而背上包袱，孑然一身去了深山老林中的道寺。
这也意味着剧组必须集体迁去山林里取景。
同时，演员们的住所和三餐质量都会差很多。
这个时候就是新人导演给周尚寒这种影帝打哈哈说好话的时候了。
黎熠桓面无表情地听着导演非常没意义的唠嗑，心里暗暗发愁。
今天的剧情比较困难。
这是周尚寒和洛沉宸关系更近一步的转折点。
但最近，黎熠桓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这种重要的剧情。
为了保持理智和冷静，他已经尽量在远离容翊了，但是他们拍戏在一起，酒店挨一起，游戏里还要谈恋爱，根本没有什么分开的机会。
于是黎熠桓干巴巴地感觉自己，越来越变态了。
他看着容翊演着乖乖的前男友，声音软软的，小脸白白的，心里居然在怪罪周尚寒为什么不早点跟人家复合。
可真的到他们快要复合的时候，他心里又没来由地慌。
真的谈起恋爱来，就周尚寒那个腹黑脾气，肯定会对洛沉撩骚，动不动就占男朋友的便宜，然后稍稍哄两句，好脾气的男朋友就红着脸不计较了。
黎熠桓居然觉得有点羡慕他？
但是靠近容翊，他又觉得很别扭。
晚上躺在床上闻着那莫名的香水味，他总给自己洗脑：容翊他是你同桌，是你同学，可能也是你朋友，而且你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起这种心思？
黎熠桓倒没觉得同性恋恶心过，但他不太愿意当少数群体，再说将来对家里也不太好交代。
不过这种洗脑一向没什么用，越不让自己想，越是控制不住思绪。有时候他只是睡前多看了同桌一眼，梦里就梦到容翊像那天一样红着脸，眼睛亮晶晶地说喜欢自己。
真特么让人受不了。
好在黎熠桓生性乐观，又先知道容翊的性取向，所以倒没多纠结多抑郁，想了一段时间就释怀了。
喜欢就喜欢吧。他现在连同桌苍白的脸都觉得是可爱，连那冰冷的声线都觉得是乖巧了，也没什么救了。
黎熠桓满打满算，觉得自己母亲大概不会反对，甚至谜之激动，所以他那个妻管严的父亲也说不了什么。
所以应该出柜也没这么阻碍。
可虽然想是想明白了，他仍然不好意思接近容翊。
昔日同桌变暗恋对象，怪别扭的。
再说他长到17岁，鲜少有对着别人脸红心跳的时候，倒是给他传小纸条情书表白的小姑娘们经常如此，让他总感觉这样是女孩的专利。
虽然容翊为了演戏也频频脸红……
黎熠桓呼出一口气。
但是人家可爱啊。
他一个大老爷们，像什么话。
“周影帝。”他的助理凑上来，干巴巴地：“司机等很久了。”
黎熠桓这才回过神来，转眸一看，他同桌不咸不淡地看着他，眼神冷冷的。
完了。发了会儿呆，把正事儿忘了。
黎熠桓坐上车，容翊早在副驾驶座等着他。周尚寒这些天威逼利诱强迫前男友坐他的车回酒店，洛沉宸已经习惯了。
“周……影帝。”容翊这些天一直在斟酌怎么叫周尚寒。叫影帝太生疏，叫全名好像很嚣张，叫小名又让人多想……毕竟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我经纪人跟我说……晚上要我接一个通告。”
黎熠桓闻言皱眉：“轧戏？”
“没有没有。”容翊赶忙解释，“只是一个采访而已……费不了多少时间。”
“为什么现在接？”
“嗯……之前拍的那部剧要开播。”容翊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生怕前男友不同意。
周尚寒分手后确实是有点霸道的性子，但也是出于对他的关心，闻言倒是没说什么，皱眉，又想道：“你经纪人到底怎么回事？”
洛沉宸目前正当红，年纪又尴尬，如果想要好好培养，理应养养逼格，接点文艺片，往演技派靠拢，毕竟总不能做一辈子的流量小生。
可是不说现在他的经纪人不紧不慢依旧让他接雷剧，甚至还不断消耗他的商业价值，仿佛是想要压榨一波就脱手一样。
简单来说，就像公司对待马上要解约的周尚寒一样。
“他……”容翊倒不跟黎熠桓装傻，讷讷，“也是为我好。”
“好？”黎熠桓冷笑，仿佛听到了多荒谬的事，“你什么公司的？现在热度这么高，还不看好你，打算瞎圈钱？”
洛沉宸的性子周尚寒心里有数，温顺，好掌控，听话，脸又是长不残的类型——当然现在是由容翊扮演，不过黎熠桓仍然觉得长不残——这样的艺人，没理由公司不打算栽培。长久下来，赚得更多。
容翊沉默了，耳根子不动声色地红了。
“问你呢。”黎熠桓见他一副不安的样子，更感兴趣，“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澄星娱乐。”容翊吞吞吐吐。
黎熠桓微愣。
“你……”
文章里，周尚寒陷入回忆。
大学，他们虽然是同一个系的，但是周尚寒比洛沉宸大一届，宿舍又隔着几楼，所以交集甚少。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动漫社开展校庆cosplay主题活动的时候。之前洛沉宸很少参加社团活动，对动漫稍有兴趣，会画点简略风漫画，但是并不精通，组织能力还不行，在社团一堆大佬面前属于干啥啥不行的类型。他也不喜欢社交，纯粹是看上了结果提成才加入的。
洛沉宸外型很好，又莫名其妙地招女孩喜欢，那次活动被硬生生拉去当coser。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戴着猫耳和项圈，跟着前面的学姐学妹在校园里走来走去。
转头就遇到了周尚寒。
周尚寒当时还更憋屈些，他因为身高突出，被迫扮演经典番剧里的智障霸道总裁，钱没多少脑子不好使，天天只会“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且还固执相信有胡子才是真男人，那道八字胡宁死不剃。
一个猫咪一个霸总，莫名其妙就两情相悦了。
他们关系发展得非常快。暧昧不到一个星期，周尚寒就向洛沉宸提出了交往。他当时年轻，热情，开朗，面对洛沉宸的缄默和过分的顺从只觉得可爱，没有意识到不对。他对待自己的第一段感情，像任何一个阳光的少年一样认真，无论什么节日总能制造惊喜，对待洛沉宸确实是根本没话说。
洛沉宸的朋友都半开玩笑地说，这是找到了一个什么神仙对象，长相又好，又这么浪漫，简直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洛沉宸喜欢听别人夸他的对象，总是笑着承认，面上并没有任何不悦。
可作为旁观者的容翊明白，也告诉黎熠桓，这恰恰是洛沉宸那种偏执想法的催化剂。
他只是越来越觉得对方高高在上，越来越觉得自己并不配做这段感情的永久拥有者。
后来有一次，周尚寒搂着洛沉宸一起看夕阳，那年两人已经大三了，不少同学已经开始疯狂给娱乐公司寄简历，家里稍微有点关系的已经接戏了。周尚寒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对于未来的规划也很明确，他倒不是特别着急，那天随口一问：“宸宸，你以后打算去哪家公司？”
他正准备给洛沉宸说说自己推荐的几家公司，洛沉宸却笑着说：“随便一家小公司吧。先从跑龙套做起。”
周尚寒没当回事。
他男朋友长得这么出众，演技也不赖，专业一直都是系里数一数二的，怎么可能真的去当跑龙套？
可是洛沉宸似乎很坚定：“大公司根本看不起我这种没背景的小艺人，可能天天拿烂糟糟的雷剧来忽悠我，”
周尚寒若有所思，觉得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那也是。公司小点也不错，五脏俱全的。”他一向是个顶级的乐观主义者，“而且万一你老公之后火了，自己开工作室，小公司好周旋，我还能赔违约金把你给签过来。”
洛沉宸笑着，没说话，但心里暖暖的。
回到现在，黎熠桓目光晦暗地盯着容翊，表情复杂又激动。
澄星娱乐是内娱三大巨头之一。
他即将要解约的公司。
他想问为什么。
但好像现在再问，就太傻了。
他想心疼。但他知道他前男友不需要。
“合约，”他哑声道，“还剩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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