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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银鳞箭1




        「你这个贱人!」一名中年妇人在地上爬行,嘴角流出血丝,明黄珠绣的锦衣襟前一片腥红,头上的五凤朝阳金步摇歪斜一旁,金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抖动,她艰难地伸出手指向前方的女子,喘着气骂道。

        女子眼下一点美人痣,一笑妩媚动人,居高临下地直视妇人,「爬在地上不适合你的身份,皇后殿下。」

        「殷妃,你竟敢毒害我!」皇后不可置信地高喊,「你这个恶毒的妖女!」

        殷妃漫不经心整理丝绸衣袖,懒慵地道:「为了调配符合殿下高贵身份的金屑酒,可费了我一番心思。」

        「你抢夺我的夫君,独佔他的宠爱,让他对你言听计从,还不足够吗!」皇后大喊,满腔愤怒倾泻而出,「就算你要我的性命,你也当不上皇后!你只是一介舞女,凭你的出身,连我宫中最下等的宫女也不如!」

        殷妃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陛下早已厌倦年老色衰的你,皇后冰雪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吧。」

        皇后痛得脸容扭曲,不知是因为那杯毒酒,还是殷妃言中所指,「我母家魏国不会罢休,一定会为我报仇,踏平凉国每寸土地!」

        殷妃笑得轻佻,「也许,我的目的就是想整个凉国为你陪葬。」

        「甚麽」皇后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个贪慕虚荣的贱妾,彻底疯了。

        在皇后断气之前,殷妃轻声在她耳边道:「放心,你到阴曹地府也不会孤单,很快,凉皇就会来陪你了。」

        皇后含着冤愤的双目慢慢失去焦点,殷妃探她鼻息,踢了踢她静止不动的身躯,满意地转身,从秘道离开皇后宫中。

        她回到自己的殿阁,独自享受最后一晚的平静。

        二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连绵起伏的黄赭沙丘之上,连接一片深蓝的星空。

        女子孤冷的身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大漠,一身朴质布裙,髻上一只古拙骨簪,素淨风雅,清冷的容颜如蒙霜雪,粉淡的唇瓣紧紧闭合,微带怒意。

        她突然停下,凝神思索,改变路径朝漠中深处走去,沙地不稳,她好几次放慢脚步却不曾停下,不顾沙粒沾上白裙。

        星辰淡去,浓烈的蓝渐渐被亮光稀释,照亮她不施脂粉的白哲素颜,清澈的明眸四处张望,在最高的一处沙丘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手脚并爬,艰难地到达丘顶,微微喘气地走向一名抱膝而坐,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娇俏少女,圆脸上一对灵动杏眼,一眨不眨的注视天空。

        少女听见黄沙流泻的声音,回头高兴地叫道:「阿姊,你来了。」

        秦怀霜一脸严肃地责道:「心屏,漠中正是凉魏两国交战的战场,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独自走到这裡有多危险。」

        秦心屏脸上掠过失望,伸手拉扯阿姊的衣袖,示意她坐下,「阿姊你快看,快看啊!」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秦怀霜顺着心屏的目光望去。

        一圈红云高举光团送出沙海,耀眼的光环一圈圈地扩大,光芒万丈的核心将所触及的一切染成漫天的红,把心屏两颊照出两团红晕。

        浩瀚无垠的沙海沐浴在晨光之下,辽阔壮丽,四周万籁俱静,连风声也暂时停歇,一同欣赏这千百年间如一,恆久不变的美景。

        秦心屏幽幽地望向远方的沙谷,失落地道:「师父说,最棒的生辰礼物,是一份永远不会消失的礼物,我一抬头就能看见。」

        秦怀霜心内一沉,时间飞逝,师父仙去已有两月,她沉浸在失去师父的伤痛当中,完完全全忘记心屏的生辰,「是阿姊疏忽了,本应是我陪你来的。」

        秦心屏语带伤感地道:「阿姊,你不止忘记我的生辰,还忘记师父的嘱托。」

        不要为他悲伤,与心屏平安、快乐地活下去,师父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中,秦怀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姊没有忘记,只是,我还做不到。」

        秦心屏将头枕在她手臂上,哽咽道:「阿姊你不要再怪责自己,师父的病,你已经尽力了。」

        秦怀霜轻抚她的秀发,垂目悔道:「只差一点,我就可以採到药。」若非漠中成为战场,她也许就能採到延命之药,师父也不会提早离开她们。

        秦心屏摇摇头,「师父最想要的,是你在他最后的日子陪在他身边,他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了」

        却是最后一面,秦怀霜伸手抱住心屏,深怕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会凭空消失。

        「阿姊答应你,下一年、再下一年,每一年的今天,都会陪你看日出。」

        秦心屏猛地点头。

        「我们一起守护师父的礼物,一起守护师父的医馆,好吗?」

        秦心屏抬头,决心满满的样子,「是时候好好整理一下医馆了。」

        秦怀霜会心微笑,握着心屏略微冰凉的手一起站起来,她掸掸衣服上的黄沙,准备步下沙丘时,远方一道亮光闪进她的眼眸。

        秦心屏也留意到阳光照射下闪耀的白光,好奇心顿起,「说不定是个宝藏,我们过去看看吧。」

        秦怀霜一脚插进松软的沙中,小心翼翼地维持平衡,秦心屏一马当先冲下沙丘,脚下捲起阵阵沙尘。

        「小心!」秦怀霜远远地叫道。

        秦心屏回头笑道:「我可是白沙村长大的孩子。」她小跑至光源附近,然后放慢脚步,如镜般光滑的圆形铜片闪闪发亮,她蹲下细看,双手并用扫走积聚表面的沙尘。

        一副坚实厚重的黑色盔甲展露在她眼前,胸前两块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甲身刻有她不认识的纹饰,虽然甲上留有乾涸的血迹,鱼鳞状的甲腹也穿了一个洞,仍无损其富丽威仪。

        她仔细欣赏盔甲精緻的造工,一边拉扯沉甸甸的盔甲,盘算着该如何搬回村中。

        黄沙沿盔甲边缘散开,露出一隻埋在沙堆的手,吓得她一手悟住嘴巴,赶忙后退几步。

        「阿姊!」她朝赶来的秦怀霜喊道:「这裡有人!」

        秦怀霜冲向沙堆,徒手挖走沙粒,挖出一名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五官深邃如刀刻,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玄色军服多处染血,刀伤处处,右腹的箭伤尤为严重,发紫的伤口仍插有一支半折的箭矢。

        秦怀霜伸手把脉,竟测不到脉象,只觉男人皮肤滚烫如火,她改按颈边动脉,才勉强感到一丝跳动。

        「他死了吗?」秦心屏见她脸色凝重,按脉良久都没有反应,小声地问道。

        秦怀霜轻轻摇头,眉头挤得更紧。

        「我们赶快带他回村医治吧。」

        「慢着。」

        「阿姊?」秦心屏不解地问,阿姊救人从不犹豫。

        秦怀霜督一眼地上的盔甲,解释道:「他是魏国的士兵,带他回村,等于直接判他死刑。」

        秦心屏慌张地问:「那该怎麽办?」救,等于叛国,不救但阿姊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考虑到他的伤势,秦怀霜再三思量后道:「我们先把他带到东边的岩山,找一个隐密的角落安置,然后你回医馆把药箱给我带来。」

        「好。」只要是阿姊决定的,她都会义不容辞地做。

        酷阳高照,炙烤黄沙大漠,烈日所及之处,升起蒸腾的热浪,袭向胆敢闯入的人畜。

        唯独岩山之中,凉风送爽,怪石嶙峋的红岩形成一个个阴凉遮阳的洞穴,向来是懂门路的凉国商旅在漠中的休息之所。

        因着战火,岩山已有好几个月不曾出现商旅,正是适合养伤的安全之地。

        秦怀霜弄湿白布,轻轻沾湿男人乾裂的嘴唇,他高温渐退,呼吸平稳,脸上稍微回復血色。

        在这片无人的荒漠,只有她和她冒着极大风险收留的魏将。

        玄服、玄甲、玄武纹,她面前昏迷不醒的男人,属于传闻中强悍善战的魏军精锐玄武军,他们只用三天攻陷都城酒泉的消息,震惊全村。

        男人脱下盔甲,仍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肃杀之气。

        秦怀霜拿起断箭,走到洞口坐下,呼吸一口新鲜的凉风,驱散血腥的气味,她盯着箭尖啡红血迹下的淡黄结晶,恍然出神。

        男人的呼吸声突然绪乱起来,眉间皱得利害,陷入恶梦般不能抽身。

        他猛然睁开双眼,脑海还残留在万箭穿心的画面。

        他大口吸气,缓和刚从地狱归来的犹有馀悸,直至起伏的胸口渐渐平静下来,警觉的眼神开始打量四周。

        他身处阴暗的洞穴,身上大小伤口缠绕着仔细包扎的纱布,身边不见盔甲兵器,只见药箱药瓶,他沿洞口的光源望去,看见一位女子清雅纤瘦的身影,她侧坐在扁石上,一头秀丽的黑发随风飘动,澄澈的目光凝聚在远方的山岩,那眼神彷如世间俗事皆不入眼,空灵脱俗,眉间自带一份清冷出尘。

        她手中拿着一支幼长的物件,他定晴一看,认得那就是将他射落马下的凉箭,瞬间起他数日来浴血厮杀的回忆。

        男人试图坐起身,急切地想重回战场,腹部随即传来剧痛,他低声叫骂,一道冷汗划过脸颊。

        秦怀霜闻声赶来按住他,「别乱动,伤口还没有癒合。」

        男人坚持撑起上身,一脸疲态,眼神却甚为锐利,声音嘶哑地问道:「你是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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