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爱意
沈舫最终还是没到最后。
林玳的手还伤着，要是真被他折腾一番，第二天肯定没法见康复师。为了不让自己宝贝儿第二天难为情，沈舫非常君子的帮林玳洗完澡就要把他赶出去。
“真的不需要吗？”林玳视线往下瞥了一眼，“我可以的。”
沈舫笑起来，“你可以，我不可以，你不想在推掉面谈时间后难为情地跟康复师面谈吧？”
一句话把拿捏住林玳，沈舫赶紧把人往外赶。
林玳雷打不动，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极其不自然地说：“我也可以帮你……kou……”
“别了。”沈舫亲吻林玳的额头，“我可舍不得在你不方便的情况下折腾你，快出去吧，我一会儿就来找你。”他慢慢靠近林玳的耳边，轻声说：“等哥哥好了，我们可以尽情玩，玩一整晚都没问题，好不好啊哥哥？”
林玳脸红，推开沈舫就往外走。
沈舫一个多小时以后才从浴室里出来，一手拿着浴巾擦头发，一手拿着林玳落在浴室里的白色手机，朝外面喊了一声：“林玳？你手机落浴室了。”
没有听见林玳的回答，沈舫以为林玳睡了，便没再喊他，留在浴室里把头发擦到半干才走出去。
床头的小灯还亮着，左边的枕边放着那部新手机，本该在床上休息的人却不见了。
沈舫在套间里找了一圈儿都没找到人，慌忙出门去找。
沈舫没有毫无目的的寻找，相反的，他大概猜到了林玳会在哪儿，走出套间后直奔电梯，乘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
大厅中央有一架白色钢琴，听接待员介绍说是多年前一位女钢琴家遭遇意外来这里复健后留下来，虽然康复训练很成功，但她却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她康复后就把自己的钢琴留在了这里，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定期对它进行保养，女钢琴家说谁都可以弹奏它，还笑说那些弹奏它的人就好比是她一样，将她的遗憾填满。
白天的时候，林玳看着大厅中央白色钢琴久久移不开视线，直到被办完住院的沈舫带走时也是三步一回头。
沈舫把他白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所以在套间里找不到林玳的时候就猜到他一定去了大厅。
半分钟后，电梯从十楼下到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意料之中，沈舫听见了钢琴声。
多年跟着林玳耳濡目染，沈舫即便是不太懂音乐也能听出钢琴声的不对劲。
琴声断断续续，轻一下重一下，快一分慢一下，就是没有一下卡在节奏上。
沈舫放轻脚步，慢慢走向大厅……
林玳背对着沈舫，一个人坐在大厅中央的那架白色钢琴前，右手搭在琴键上，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中游走。
沈舫站的位置角度有些斜，能清楚的看见林玳的右手手指明显有些僵硬，跨度大的时候还会颤抖，让他不得已将速度放慢下来，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弹奏着，两个跨度的时候手有些抖，三个跨度的时候，手抖得比刚才快，到第四个跨度的时候，林玳的整个右手已经颤抖得不行，压在指下的琴键因为这剧烈的颤抖也跟着音颤起来……
林玳停下来，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几秒后负气般抬起手就要砸在钢琴上。
“林玳！”沈舫赶紧叫住他，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急道：“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一起复健的吗？为什么要跑来这儿折磨自己？觉得手不行了就要拿它出气吗？！”
林玳没想到沈舫会来，颤抖的右手还被他抓在手里，心里不想让爱人看见自己这副挫败的模样，一直顺从沈舫的林玳忽然来了力气，想要挣脱沈舫的钳制跑开。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厅里随时会有人来，沈舫不想让其他人看他俩处理个人问题，干脆拉着林玳的手乘电梯回到十楼套间。
有什么问题，他俩关上门慢慢解决。
林玳全程安静，低着头跟沈舫较劲，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沈舫心里憋着气，没关严实的套间门被他一脚踹开，把林玳拉进套间里，用腿勾着把门带关上。
他把林玳带到床边，按着他坐在床沿，神情严肃的问他：“你的右手怎么回事？”
林玳低头没说话。
其实沈舫哪里不清楚？他清楚极了，当初在挪威的时候医生就说过，林玳受伤严重，以后很可以会牵连到右边，会有不自觉且控制不住的颤抖行为，但在康复训练中都会有一定的好转，康复训练结束，双手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是左边牵连到右边了是吗？”沈舫问，“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我自己看见了发现了，你才说吗？”
林玳终于抬起头，他红着眼看着沈舫，“沈舫……我骗了你。”
沈舫静静看着他。
“我根本没有像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相反，我特别在意我的手能不能恢复，能不能继续弹琴，能不能再有机会弹给你听，可是……”林玳盯着自己不停颤抖的右手和吊起来的左臂，泣不成声：“可是我刚才连一首最简单的曲子，最基础的跨度都没法完成……”
沈舫心头泛酸，他知道林玳有多在意钢琴，那双上了千万保险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据，引以为傲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忽然在一夕之间摧毁得这么彻底，换做谁都会接受不了，情绪过激的人甚至可能会因此接受不了而自杀。
他不知道该怎么言语安慰林玳，只能轻轻走到林玳的身旁，将他搂进自己怀里，让他抱着自己的腰，将头埋在自己的腹部哭个够。
偌大的套间里，充斥的只有林玳一个人的哭声。
沈舫站在床边，将坐在床上的林玳抱着，感受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在不停颤动，一手轻抚着他的背，一手轻揉着他的头，无声安慰他。
等到林玳哭累了，埋在沈舫腰腹睡着了，沈舫才轻轻放开他，无视衣服上的泪渍，小心扶着林玳倒回床上，去浴室洗了张毛巾回来，坐在床边给林玳擦着眼泪。
沈舫心里不好受，林玳埋在他腰腹哭的时候，他也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从始至终，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林玳从没说过替沈舫挡枪子这件事他后悔过，有次甚至还说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推开沈舫，自己挡下来。
林玳都为他牺牲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心里还能有什么怨什么恨呢？
毛巾被重新放回浴室，沈舫把衣服换下来，独自在浴室里呆坐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掀开被子躺在林玳身旁，搂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发誓。”
第二天一早，清醒后的两人谁都不提昨晚的事，该吃吃该喝喝，沈舫还是爱半开玩笑的叫林玳哥哥，刷牙的时候还恶趣味的把牙刷举高不让他够到。
八点的时候，康复中心送来了早餐，馒头包子，豆浆油条还有白粥和鸡蛋，按套间的人数分发。
沈舫给林玳剥鸡蛋喂粥，林玳替沈舫吹豆浆掰馒头，最后两人一起吃了被冷落许久的包子和油条，两人有说有笑，好像昨晚的事都只是一个梦。
九点，三位康复师如约到来套间，他们将林玳左臂的臂吊带取下，让林玳这两天适应一下没有臂吊带的生活，“这两天适应好了，后面的康复训练也能更快适应。”
见林玳点头，三位康复师又拿出康复计划给林玳和沈舫看了看确认细节，也把不明白的的地方给他们答疑解惑。
“康复训练我们会以白天三个小时的物理训练，然后配合中医理疗的方式进行，前三天的晚上临睡前也会在您的患处敷上药，能使您的伤臂更好的得到放松缓解。”康复师说完，紧接着补充了一点：“但是那个药敷上会有些火辣辣的疼，到时候可能需要您忍一忍。”
林玳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可以接受。
沈舫在旁边听得心一揪，赶紧问康复师：“物理训练，会很疼吗？”
康复师微微一笑，“以林先生的伤情程度来看，他现在就算动动手指也会牵扯到整条手臂，训练时的疼痛肯定是在所难免了，但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
“有什么方法能缓解吗？”沈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康复师摇摇头，“疼痛在所难免，像林先生这样的情况，想要完全没有痛感的物理训练，基本为零。”
沈舫颓唐地垂下头，不再说话。
康复师又交代了康复训练时可能遇到的几种突发情况，并告诉林玳那些情况都是正常的，无需理会。
林玳点头，在康复师问他还有什么需要解答的问题时，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沈舫，犹豫了几秒，主动将自己右手不自觉颤抖的事讲了出来。
领头的康复师闻言赶紧让另外两位看看林玳的右手。几分钟后，检查右手的两位康复师朝沙发上的人点了点头。
沙发上的康复师随即笑起来，让林玳放宽心，他的右手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左臂的伤情有所牵连而已，康复训练的过程中就会有所好转的。”
送走康复师，林玳看了看沈舫，刚才有外人在，有些话不好说，现在套间里只有他们，说话就方便多了。
他伸手拉了一下沈舫的衣角，小声说：“没事的，我不怕疼。”
沈舫坐在林玳旁边，“我陪你去做物理训练，要是疼你叫我，我把我手给你咬都可以。”
“噗。”林玳笑出声，“我到时候一定不会客气的。”
沈舫忍不住吻上林玳的唇，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与他额头相抵，发自内心说：“我恨不得现在做康复训练的是我，我不想你受罪。”
林玳伸出右手摸着沈舫的脸，“你之前受的罪够多了，我也不想你再受罪，所以我受点罪无所谓，为你，我心甘情愿。”
“林玳……”沈舫心头一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自己想说却不出口的话化作一个甜蜜的深吻。
唇齿交缠间，含糊不清地说出了他每天都想对沈舫说的那三个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不断重复的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此刻给足了沈舫在林玳那里缺失的安全感。
沈舫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真的在被林玳深爱着，需要着，保护着，这是他在那荒唐的三年里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在这一刻全都得到了。
“林玳。”沈舫放开林玳轻唤着他，“我的灵感源自你。”
林玳眼含热泪看着他。
“你是我失而复得的味觉，是我重建的信任，是我深爱的勇气，是降落在我黑暗生命里的光，你是我的灵感缪斯。”
什么话也没说，林玳主动吻上沈舫。沈舫把他说的那么好，他简直受之有愧。
像一团火，沈舫点燃他的爱意他的热情，让林玳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像太阳一样灿烂耀眼，让林玳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待在一起，永远这样沉沦下去。
“我的爱意源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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