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内焰玫瑰（24）
窗外渐渐透进了光，漫长的黑暗过后，列车终于驶出隧道，午时的阳光洒落在层层田野间，还能瞧见星零的矮房已经飘起了炊烟。
湿腻的脚步声响起。
晓月站在众人身后，郑忠军的包厢门口。
不，应该说她是钱悦。
女人像是见到来串门的邻居似的，欢快地朝大家招手。
哪怕她的面貌不再柔美靓丽，而是与刚才见到的郑忠军如出一辙，甚至要更加严重。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五官被烧灼得模糊不清，手指也少了几个指节，皮肤血肉裸露，走动间滴了一路血迹，模样恐怖得触目惊心。
这才是真正的钱悦。
刚才还大呼小叫的刘远光现在已经缩着头不敢吱声了，尽量不去看女人恶鬼般的样貌。
茯央脸色有些差，抿唇贴进段禾渊怀里，浅色的眼瞳残余着几分依赖。
钱悦径直走向茯央，柔声问他：“害怕啦？”
“晓月姐姐。”茯央乖宝宝似地问好，并不觉得惧怕，只是很心疼地望着钱悦。
钱悦抬手，想摸摸茯央脑袋，可看到自己手上不断滴下的血后，无奈而不自在地收了回来。
“我本来打算如果你们救了他，就让所有人都留下来陪葬的。”
那张脸已经毁得看不出表情了，但应该是很温柔地笑着对茯央说的：“幸好你没救他。”
她一定是很爱美的，哪怕到了现在，身上宝蓝色的丝绒长裙依然是崭新的，亮面高跟鞋也擦拭得干净。
见茯央一副好奇样，钱悦撑开自己的裙摆转了个圈展示，若是忽视她焦烂的皮肤，就是一个正跟朋友逛商场的小女生。
“这件裙子好看吧，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花了好多钱呢！”钱悦昂起头，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郑忠军做孽，该是多么的神采飞扬。
“很漂亮。”茯央点点头，他见过那个视频里的钱悦，她长得美，身材也好，穿着这件裙子，衬得人仿佛盛放的蓝玫瑰，华美又神秘。
“很美。”
“可惜我现在只有这件裙子了。”钱悦有些丧气地捏住裙摆，但很快又带上笑意。
她接下来的话让僵硬的气氛刹时轻松起来。
“结束了，你们可以下车啦。”
这样和悦的话语，更显得钱悦这身皮囊异常格格不入。
众人还没说话，刘远光先惊喜地叫出声来：“真的！”欢欣得简直像个刚通了电的灯泡，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钱悦对刘远光还算是友善，她向往地看着窗外，秋日和煦的天光不识趣地钻进来，照亮了她不堪入目的脸。
飞鸟掠过的影子映在地上，携着金色的光斑，她说：
“要到站了。”
广阔的田野农庄渐渐过渡到高楼林立，天空是澄澈悠远的蓝。
茯央压着眉，明明也应该感到高兴的，可他只觉得悲伤，低声问了一个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念念真的死了吗？”
这样温柔如邻家姐姐一样的钱悦，真的会以那样残忍的手法杀害一个孩子吗？
钱悦的语气是与她面貌截然相反的：“你觉得呢，你想救她吗？”
茯央靠近几步，软软微笑着，颇有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我相信你。”
钱悦挑起眉头，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他信任着一个满心怨气的鬼怪。
也确实是相处过才知道，报仇不是要赶尽杀绝。
她将放着郑念念的编织袋抱过来，目光温柔，“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
“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
拉开编织袋的拉链，郑念念安然无恙，肥嘟嘟的小脸面色红润，安静合着眼。
呛人的烟味飘进包厢，空气带上了灼热的温度，郑忠军尸体上的火焰烧得咄咄逼人。
刘远光左顾右盼，既兴奋又害怕，站得离钱悦远远的，催促道：“我们快走吧，快离开这。”
段禾渊早就想带茯央走了，迫不及待牵起小男生的手，完全游离于剧情之外。保护好茯央，让他拿高分，才是段禾渊的任务。
钱悦叫住他们，只剩一条缝的嘴张合着，“把王雨姗也带上。”
“让法律来惩罚她吧。”
“毕竟她跟我也没什么区别。”同样的愚昧又无知，让一个男人耍的团团转。
火势蔓延到了餐区，被无形的屏障阻挡住，叫嚣着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起火了，快走吧。”轻柔的女声响起。
车到站了，钱悦站在窗边，畏缩起丑陋的身躯，怀念地看站内带着行李的人们和花花绿绿的广告牌。
七年前到站时钱悦无法下车，这一次她也没能离开。
锁了两天的车门终于开了，火舌嘶鸣着蹿出来，刘远光背着王雨姗，段禾渊一手将郑念念抱在怀里，一手扶着茯央往外跑。车站月台上的人们乱作一团，惊呼与叫喊相叠。
在将要下车时，刘远光踉跄了一下，猛地甩开王雨姗，回头推了一下段禾渊，两人一起倒进着火的车厢。
茯央匆忙抱住郑念念，只听到刘远光充满仇怨的余音。
“钱悦你这个贱人！你还敢回来找我报仇！杀了我你做鬼也别想好过！”
车门瞬间在身后关闭。
嘈杂的人声淡去，刺眼的光芒淹没视线。
「世界一考核通过，评分：s」
「获得额外评定，考核员：郑念念」
-
茯央的系统空间是一间温暖的玻璃花房。
藤蔓挨挨挤挤地攀在墙上，开出星零浅蓝的小花，木制架子上摆着各式各色的花盆。
花房正中石台上的花盆里，正是茯央的本体——一株玉色的白芙蓉绰约多姿地盛开着，束状的阳光从穹顶洒下，空气中飘着馥郁软香。
这些都是系统特意按茯央的喜好装扮的。茯央永远不会知道，他雀跃地说“好喜欢，谢谢系统先生”时，漂亮的浅色眸子里映着繁碎的光，有多么惹人心动。
「虽然第一个世界算新手世界，但能获得s评分的妖族寥寥无几，央央真棒。」
系统无情绪的低沉男声与它的夸赞有些不搭调。
茯央揉着眼角，还未缓过来，小脸没有血色，怯怯地问他：“系统先生，最后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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