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时间飞快，放假的时间更是尤其。
水漪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听讲三界全书的李老夫子念经似的讲课：“世有定则：人百岁，妖千年，仙万载，佛长存。”
说到这里，他端着茶缸，不紧不慢地嘬一口，才接着道，“人虽短寿，却也百年一轮回，孟婆汤一喝，奈何桥一过，便是新的一世，如此反复，倒也不熄不灭。”
“而为妖者，百年修形，千年身死，归为尘土，不入轮回……”
水漪昨夜没睡好，听得更是昏昏欲睡，强撑着脑袋也抵不住睡意，小脑袋瓜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许多次。
李夫子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本来想着第一节课不好发火，但这厮坐在前排竟还敢睡得如此酣甜，实在是不把他这个夫子放在眼里，看来不着机会训一下都不行。
当然，这前排自然不是水漪自己占的，因为三界全书无论文武科都要修，夫子便整了间大教室，以每三个班为单位一起上。
花旻川终于和水漪分在一个班，开心得不得了，便和水漪说可以踩点来，不用当心位置，他会顺道给她占上。
水漪自然信他，花旻川也确实早早地就来教室选位置了，只是水漪没想到，这厮竟是个好学生，选位置首选是前排。
等水漪到时，就算不愿意坐前排也没其他空位置了。
趁着花旻川偏头看水漪的功夫，李夫子终于找准了机会，放下书道：“那个穿浅蓝衣服的，是叫蓝水漪是吧……嗯，这道题你来答一下，选一还是选二？”
坐在侧前方的赵灵岚回头，笑嘻嘻道：“选一。”
呵，不打自招，我会上你的当？
水漪站起来，自信满满道：“夫子，我选二！”
哄堂大笑，水漪不明所以。
花旻川扯扯她的袖子，低声提醒：“这是填空题，不是选择题。”
“呵呵，夫子，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头活跃下气氛，别当真。”水漪边找补边偷瞄言少秋的册子，低声问，“徒儿，讲到第几题了。”
言少秋正待开口，却被花旻川抢先道：“师父，第十二题。”
“好徒儿，待会师父请你吃饭。”水漪看了看题，答道，“人者，心脏为重，妖者，元丹为要。人之失心脏者，顷刻而死；妖之失元丹者，初与常人无异，十五日后殒。夫子，我答得对与不对？”
李夫子只好点点头，告诫道：“那也不能在课堂上睡觉。”
“夫子说得是。”水漪颔首。
李夫子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正好杀鸡儆猴，拿水漪树立威信：“念及你触犯，便将《三界全书》的第一章抄一遍吧。”
但水漪可不干，狡辩道：“李夫子，我可没睡觉，我只是闭着眼睛，屏退杂念，用心听你讲学，听到绝妙之处，忍不住点点头罢了。”
李夫子：“……”
如此能说会道、颠倒是非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若是争辩，不仅可能争她不过，还失了他的师者之风。
李夫子看了看旁边的沙漏，离下课只有约莫一刻钟了，遂掏出一沓试卷，道：“随堂小考，蓝水漪，此番你若考了八十五分以上，便算你及格，不必再罚抄，否则罚抄十遍！若是考个十几二十分的，抄一百遍也不为过！”
水漪：“……”
当夫子真爽，动不动就是罚抄，下次她也要混个夫子当当，不当苦兮兮的学生了。
李夫子接着道：“其余人六十分算合格，不合格者罚抄第一章一遍。来，少秋，你发下去。”
水漪：？
老头子，你丫针对我？
你看我不考个满分狠狠打你的脸！
但拿到试卷后，水漪狠狠沉默了，这都什么题啊，什么东廷国建立于哪一年，什么南坞何时跻身于四大国之首，还有一堆水漪没听说过的什么之乱，什么之战，这到底是三界全书还是人间历史啊。
水漪只好灵音向墨白救助：“小……额，白白，我亲爱的白白，第一题选什么？”
墨白哀伤道：“我也不知道……完了，我也要罚抄了。”
水漪扭头看花旻川，只见他咬着毛笔头，也是一脸绞尽脑汁的模样，一看就指望不上。
倒是前头的言少秋，奋笔疾书的样子瞬间吸引了水漪的注意，她戳戳言少秋的后背：“小言公子，借我抄抄呗。”
言少秋回头一瞥，默默举起了手：“夫子。”
水漪：“……”
！！失策，忘了他是“告状婆”了，此番真是自寻死路啊！
水漪又戳了下他后背，半是警告半是恳求道：“要死，我服了，你当我没说，别告状啊！”
李夫子闻言踱过来，言少秋道：“蓝水漪……”
水漪忙抢先反驳：“我没有！”
李夫子二丈摸不着头脑，问道：“没有什么？”
言少秋道：“她笔没墨了，管我借，我也没多余的。”
水漪舒一口气，道：“是是是，我笔没墨了。”
李夫子甚是无语，边将研好磨的砚台丢她桌上，边哼一声：“考试也不知道准备齐全，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罚抄全书。”
“我也不知道你要考试啊……”见李夫子的眼神扫射过来，水漪忙改口道，“是是是，夫子说得极是。”
得了墨，水漪咬着笔头，还是一筹莫展。
想偷偷抄下言少秋的，哪知那人不仅是个“告状婆”，还是个“小气鬼”，写一行拿白纸盖一行，压根不给水漪偷瞄的机会。
好在花溅泪心善，快速地写完之后立即将试卷递了过来。
水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和墨白一通狂抄，那花旻川虽然不会，但好面子，不愿抄花溅泪的，在那里一个劲狂纠结。
下课铃响的时候，水漪正好抄完最后一个答案，她放下笔，雄赳赳气昂昂地交了卷，一身轻松的踏出教室。
还剩一堂书法课，在武科时，书法夫子从来都是走走过场，不点名，上课甚至都不看下面的学生，讲个一刻钟便让大家自行练习。
水漪便直接翘了，出去买好吃的。
打包回来的时候还没下课，水漪便将饭菜寄存好，又偷偷溜回去了。
墨白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上午不回来了呢，打包的？”
“嗯，说好了要请花旻川的。”
“带他一起偷溜出去呗，还打包回来，都凉了。”墨白啧啧称奇，“中午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也偷溜出去改善改善伙食。”
“随你。”水漪掏出一把糖，分给他、昔安和花溅泪。
墨白看着花溅泪那堆成小山似的糖，调侃道：“你这是重色轻友啊。”
昔安凑过来道：“我附议。”
水漪摆手否认：“我这是感谢花兄刚刚出手相救。”
花溅泪微微一笑：“还没到谢的时候。”
看来他对这次考试很有信心啊，水漪甚感欣慰，彷佛已经看到自己拿着满分的试卷，接受李夫子和一众学子的视线膜拜了。
一堂自习课能上无数次厕所，并屡次被齐超抓获，调侃说这么喜欢上厕所，干脆搬个凳子住厕所的李辞风，不思悔改，再次从厕所回来，好奇道：“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水漪心道：考满分！值不值得开心！
但到底成绩没出来，水漪还是想低调点，还是忍不住欢喜，给了李辞风一把糖：“喜事。”
李辞风看着糖，举一反三：“喜糖？”
水漪心想：是啊，因为喜事给的糖，确实算是喜糖，但考满分的可不止她一个，遂补充道：“嗯，我和花溅泪的。”若不是墨白怕发现，偷偷改了几个答案，恐怕这里面也有他一份。
李辞风和全班学子都震惊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啊，”水漪不解道，“你们不也一起呢吗？”
墨白道：“我怎么不知道？”
李辞风再抓一把糖，祝福的话语张口就来：“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们，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水漪：？
虽然这祝福我听了很欢喜，但它恐怕不是这么用的吧？
“一起考个满分而已，不至于还要生个孩子吧？”
这给李辞风整不会了，他看着手上的糖，又瞅了瞅蓝水漪，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这喜糖是因为考满分给的？”
“不然呢？”
“你怎么知道你考满分了？”
“天机不可泄露，”水漪得意地扬扬头，“你且看着吧。”
“……”这厮什么时候对自己的文化水平这么自信且得瑟了，李辞风懒得多想，有糖吃就行，遂将糖悉数塞进口袋里，坐到位置上道，“那行，你厉害。”
坐了有一会，像是想起什么来，忙道：“差点忘了，外头树下有人找你。”
“谁啊？花旻川？”
李辞风摇摇头，笑得暧昧：“不是，你出去见了就知道了。”
水漪狐疑地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偷溜出去了。
她一走，门窗后面就探出许多好奇的小脑袋，个个都伸长脖子往这边瞅。只可惜那人在树后面，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不一会，水漪回来了，小脑袋们忙缩回去，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捧着书看。
水漪没什么神色，只是淡淡拍拍墨白的肩膀：“找你的。”
墨白道：“什么？谁？”
水漪照搬李辞风的话：“去了你就知道了。”
墨白一头雾水地走后，水漪一掌拍李辞风身上：“好样的，你敢耍我。”
李辞风十分委屈：“我没有，外头那人真找你的。”
“他说了找蓝水漪？”
“那倒没有。他只是拉过我，吞吞吐吐道，公子，麻烦帮我喊个人过来，我便帮他喊了啊。”
水漪怒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找的是我？”
“废话，他是酉时三刻的古樟树，肯定是找你的啊。”李辞风争辩完，又自知嘴漏，找补道，“那日，我就是……额，恰巧路过，对，路过，然后正好看见了他。”
水漪无心注意他后半段话，恍然大悟道：“田七就是酉时三刻啊，那我知道了。”
这时，墨白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水漪忍住笑意，装作不知情地问：“怎么了？”
灵音里，墨白“哇”地一声哭出来：“田七那个死断袖，他竟然……他竟然说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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