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这座灯塔用它恢弘的一面向芙洛拉展示了过去那个时代的辉煌，芙洛拉突然明白了它为什么会叫伊比利亚之眼。
芙洛拉的母亲一向得意于哥伦比亚飞迅发展的科技技术，哪怕她已经选择了另一条路，摘下了可以在实验室内通行的身份牌，在爱人的庇护下，彻夜与朋友旋转于舞池中，这并不影响哥伦比亚的科技成为她们在舞会中的主要话题。
她的父亲没有母亲那么狂热，但同样能看出他对哥伦比亚的科技技术相当自信。
哥伦比亚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在这个国家境内，几乎人人都坚信一件事，这个国家迟早会成为踩上列国的肩膀，科技能弥补他们在历史上欠缺的时间。
但现在，芙洛拉突然意识到，哥伦比亚的飞速发展不仅是优点，也是缺点，技术带来的国力强盛背后，是缺乏时间沉淀的浮躁。
至少到现在，芙洛拉见过众多被报纸吹捧的科技产物，它们远没有眼前这座灯塔更让人震撼。
遮蔽阳光的不再是乌云，越靠近灯塔，船下的海浪越平静，在即将着陆时，海水已近乎静止，似乎是在无声的告诉船上的众人，前方的道路是连无生命的海水也不愿意靠近的地方。
审判官达里奥站立在船头，手里的提灯成了这片海域内唯一的光，空气里恐鱼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但是陆地是平静的，这让她更加不安。
这里怎么可能没有恐鱼，就在不久前，阿戈尔人还在水下为他们开路，让船只冲出恐鱼的包围。
“走，我来开路。”达里奥率先从船头跳了下去，艾丽妮是个刚上任的新手船夫，没有掌握好船只和陆地的距离，乔迪站在船上有些犹豫。
芙洛拉见状，先一步从船上跳下去，朝着上空张开双手。
考虑到前不久阿戈尔人和审判官都不愿意带上乔迪，芙洛拉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告诉乔迪，她会接住他。
乔迪见了，抿着嘴朝芙洛拉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却没立刻往下跳，眼睛还在四处看，想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跳下去的落脚点，他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如果在下面接住他的是蒂亚戈叔叔，乔迪不会想太多，此刻却因自己需要芙洛拉的帮助而感到有些许，害羞。
他从没谈过恋爱，但印象中，男方应该多在女方面前展现自己的…呃，魅力。
乔迪以前看过阿玛雅翻译的书，里面的情侣多是男方保护自己的爱人，他知道自己和芙洛拉不是书里主角的情侣关系，但还是忍不住为此感到难为情。
可惜时间不等人，芙洛拉没有猜到乔迪迟疑的原因，以为乔迪哥哥怕她接不住自己，往旁边又挪了两步，她有把握靠手也能拉住乔迪哥哥。
乔迪跳了下去，很顺利，没有想象中的摔跤或者受伤的情况发生，芙洛拉在他差一点滑倒前托住了他的后背，“小心，地面上有残留的溟痕。”
“谢谢。”两人跟在审判官，乔迪回忆着刚才碰到芙洛拉手臂的触感，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他又悄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还好，我也有肌肉。
乔迪松了一口气，芙洛拉看了眼前面开路的达里奥，问乔迪：“怎么了？”
“没，没什么…”乔迪怎么好意思把心里想的说出口，看着前面提灯开路的两位审判官和三位阿戈尔人，他小声说：“希望我也能帮上忙…”
不等芙洛拉回应，在前方的达里奥先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冷酷地打量着乔迪：“不，是你必须要做到，否则我们会转变战略，优先确保审判庭的技术人员能安全抵达这里。”
“你也是。”他说着，将矛头指向芙洛拉，“在这场战役中，我们无暇顾及一个自说自话的阿戈尔人和空有武器没有实力的人的死活。”
他说完，便继续向前进，艾丽妮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芙洛拉跟着乔迪后面生闷气，达里奥话里后者指的谁不言而喻，最让人无可奈何的是，达里奥说的是实话，自从回到格兰法洛，芙洛拉一直在为曾经的倦怠而羞愧。
“芙洛拉，别生气了。”乔迪安慰着芙洛拉，来到格兰法洛的审判官们和他想象里的不一样，没有那么…残暴，这让他会忍不住去观察他们。
他对达里奥的话有一点点生气，但不是因为达里奥对自己的评价，他知道这是事实，他为之生气的是达里奥对芙洛拉的评价，他的话让芙洛拉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自大狂。
他认为这位审判官对芙洛拉是有偏见的。
那位个子高挑的阿戈尔女士替他们分去了审判官的注意，这让乔迪有勇气用气鼓鼓的眼神看向达里奥。
“不，乔迪哥哥，我没事…”芙洛拉摇了摇头，她心中不满的情绪消散的很快，她将先前持剑战斗时的奇怪感觉和审判官的话联系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武器可能和审判庭有关系。
他们离伊比利亚之眼越来越近，每踏出一步，这座庞然大物都会刷新一次他们心里的震撼，芙洛拉和乔迪两人加快脚步跟上大部队，在审判官看不见的背后，两人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在一起。
在前进的路上，她看见了很多断剑和不再发出光亮的提灯，它们孤零零的矗立在土地上，残破的身躯意味着它们的主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即使手里拿着被损坏的剑，仍然还在坚持。
四周很黑，但还在人类肉眼可以接受的程度，芙洛拉没有听见艾丽妮刚才在前方说的话，没有亲耳听到审判庭为了登岸付出了怎样惨烈的代价。
她只是靠肉眼所能看见的一切，发自内心地感到胆寒。
乔迪亦是如此，他们开始不自觉地放轻呼吸，这里就像一座被遗忘的战场，战士们踩着前人的尸骨向上爬，用生命不断刷新着前进的记录。
两人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某种强烈的情绪，他们的手都有些出汗了，这没让他们其中一人松手，相反，芙洛拉感受到乔迪哥哥手上加重的力气后，同样默默地握得更紧了。
这片海上的土地实际比它看起来大很多，芙洛拉算了时间，他们已经走了快半个小时了，伊比利亚之眼看起来离他们还是很远。
“来了。”歌蕾蒂娅站定，手上握着那把单靠大小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的武器。
她的话就像某个剧场演出的报幕，话音刚落，演员们开始发出诡异的行进声，从舞台上走下，强制性与观众互动。
恐鱼从地底深处爬出，幸好，数量不算多，和格兰法洛相比还要少一点。
达里奥扫视一圈作出决定，“我们走。”
歌蕾蒂娅默许了达里奥的安排，没有出言呛声，他们还需要护送乔迪去查看伊比利亚之眼的情况。
抵达伊比利亚大门的时间比芙洛拉预计的要快，高耸入云的巨大建筑使她错估了距离。
长久的休憩使这座建筑无力再向来客自发敞开大门，乔迪自发地走上前查看控制面板，他在父母留下的笔记里看见过关于这块触碰屏，就在…
“呃，请稍等…!”乔迪红了脸，手快速地在他那个又大又结实的棕色牛皮包里翻找，为了这一刻，他几乎把家中父母留下的笔记都带过来了，“…找到了！”
他话音刚落，诡异的窸窣声再次响起，声声重叠着，形成密集到足够让人手指蜷缩的恐怖声浪。
听起来可比斯卡蒂她们碰上的多啊…
冷汗从芙洛拉额头处落下，两位审判官已经摆好阵型，左边还有一个明显的空缺，看来是为她留的。
芙洛拉紧紧盯着黑暗的虚空，提防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恐鱼，剑柄在她手里发烫，她的心嘭嘭跳动着，芙洛拉意识到自己的心率开始加快，这是不正常的，她在高兴，为能即将刺透恐鱼的身体而兴奋。
…在格兰法洛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她赶紧深呼吸，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幻想丢开。
达里奥分神看了她一眼，注意到芙洛拉的躁动后，眼中情绪复杂，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出声叮嘱两人，“专心迎敌。”
艾丽妮应声：“是的长官！”
芙洛拉也摆好架势，细长的剑身在黑暗中发出莹莹微光。
窸窣声一直没有停止，恐鱼迟迟没有现身，月光终于穿透云层，让灯塔前多了点光亮。
芙洛拉眼前的黑暗突然动了，她一愣，随后立马呼吸一窒，极快地环视了周身一圈。
…这不是月光。
他们早已被恐鱼包围了！
窸窣声在芙洛拉耳中成了来自恐鱼的嘲笑，是啊，这么明显的动静，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长、长官！我找到打开大门的方法了！”乔迪欣喜地在他们身后喊了出来。
也正在这时，恐鱼动了，它们拥挤着向前来，黑白分明的瞳孔让芙洛拉有在屠杀人类的错觉，而且这样的错觉还在加剧，差点影响到她的进攻。
乔迪在身后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升降设施没有启动，我们只能徒步！”
艾丽妮好几次差点被恐鱼大群淹没，她看了眼在战斗中还算游刃有余的芙洛拉，提着灯扬声向达里奥喊着：“长官，我们需要时间！”
“你带那个阿戈尔人先走，时间有限，艾丽妮。”
芙洛拉听见了达里奥的安排，她对此无异议，她需要留下和达里奥应付还在源源不断涌来的恐鱼，为乔迪制造足够的时间。
恐鱼和手里的剑都在影响芙洛拉的思考，她仿佛置身在两个顶级催眠大师的比拼里，她不敢去想比拼结果会是怎么样的，只能在两方思想拉扯的空隙下，去想点其他事。
…如果能顺利回去，我要不直接向乔迪哥哥表白吧。
表白成功的未来让她精神一振，随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立战前flag。
…呜呼，我现在可以撤回吗？
她很快发现了其他吸引注意力的事。
达里奥和艾丽妮的进攻方式让她感到说不出的违和，当她借着进攻的机会看清达里奥的挥剑，手腕跟着无意识地跟着挥动，斩杀掉面前又一只恐鱼后，她又看向艾丽妮手里的剑。
小审判官在乔迪身边，费力地挥舞着长剑，剑身划动的轨迹让芙洛拉眉心一跳。
她脑中闪过劳尔的脸，为了印证猜想，她又一次挥动手臂，连贯地斩杀两只恐鱼。
…果然。
发烫的剑柄和脑中猜想连成一条模糊的线，线的一头直直的指向劳尔——她曾经的老师，那位老人在芙洛拉还没听过海嗣名声前，已经早早地教授了一套适用于恐鱼的至高之术。
连他留下的剑恐怕也和剑术一样，是对恐鱼强有力的大杀器。
芙洛拉好像明白了卡门让她同行的原因，连带他和达里奥语焉不详的话也有了解释。
…老天，我是不是被伊比利亚什么不得了的人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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