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别
“路上小心。”
天是雾蒙蒙的，太阳还未升起，城外的土路上依稀可见几道人影。汪芷年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来到城门口为贺标二人送行。
贺标身穿鸦黑色獬豸云肩通袖妆花纱的道袍，两道剑眉又黑又浓，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正目不转睛地看向她。
二人眼神相对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理解了话本中描述的干柴烈火，耳鬓厮磨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按照常规的话本剧情，这时候男主应该和女主说情话了。可等待汪芷年的并不是甜蜜的情话，而是新鲜热乎的钢铁直男发言。
“原来你也是单眼皮啊。”
她就该猜到的，贺标这块木头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没解释什么，只是用力地把包袱塞进贺标的手中，又把他整个人推出去好远，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挽留。
“我哪里说错了吗？”贺标低头看看手里的包袱，又抬头望了望她离去的背影，茫然地向身旁的汪茂年求助道。
“没说错，下次记得也要这么稳定发挥。”汪茂年拍拍他的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你知道吗？你爹这辈子做的最有先见之明的事，就是趁着我爹年少无知的时候，定下了你和芷年的婚事。”
这话听上去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还不等他琢磨透这其中的意思，汪茂年就已经骑马走出了老远。
短暂的平静后，一位高高瘦瘦的男人出现在了城外，看着地面留下的马蹄印若有所思。
回宫的路上汪芷年是越想越气，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超人楼前。碰巧此时韩筝景睡得迷迷瞪瞪地从楼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装满了水的铜盆。
两人谁都没注意到谁，韩筝景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超人楼的门口。于是她歪歪脑袋，抡圆胳膊，把铜盆中的水泼了出去。
“啊！”耳旁的一声惊呼让她瞬间清醒，定睛一看，刚刚的水全部被泼到了汪芷年的身上，此刻水珠正顺着乌黑的发丝一滴又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好闺蜜守则第一条，遇事不慌，先嘲笑一波。
“你还笑？”看着眼前笑到连腰都直不起来的韩筝景，汪芷年觉得火更大了。
“好了别生气了。”韩筝景强忍着笑意，把铜盆放在地上，伸手把她拉进楼内，“先换身衣服吧，别凉着了。”
超人楼共两层，一楼大厅提供饭食，二楼原是杂物间。后来被韩筝景一分为二，东侧改成客房，方便远途的客人休息和过夜；西侧改成套间，方便日常起居。
走进房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黄花梨罗汉床，床上后背及左、右三面安有青纱围子。床侧是紫檀木雕制而成的宽桌案，账本和纸张正杂乱地堆叠在桌上。
这样的场景汪芷年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熟练地走到桌前，把账本和纸张一一整理，整齐地摆放在桌案上。刚收拾好这些，韩筝景就拿来了一套换洗衣服让她换上。
两人年岁相近，身形相仿，所以韩筝景的衣服她穿在身上也跟适合。浅粉上袄绣有吉祥团纹，桃红色素锦马面自然垂落至绣花鞋的上方。
“很好看啊。”韩筝景双手托腮，看着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平日里就喜欢穿那些蓝啊，绿啊的衣服，偶尔换换这种不也很好吗？”
话是这么说，但汪芷年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受哥哥汪茂年的影响，她的衣服也多以青绿为主。而韩筝景性情活泼，所以更偏爱明丽鲜艳的颜色。
衣服换好后，天也已经大亮了。红日悬在半空，周围的商铺也都开始热闹了起来。这时韩筝景提议出去走走，被汪芷年拒绝了。
“有些日子没见太后了，最近太后的身子有所好转，我得赶紧回去了。”
回到宫里的时候太后刚服过药，见她来了，朝她摆摆手：“坐哀家身旁。”
太后原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虽然如今年迈，但还是能从眉眼处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此时太后正拉着她的手，和蔼可亲地问道：“今日标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回皇祖母的话，太子殿下出宫去了。”
“冲锋？去哪冲锋了？没听说最近哪里有战事啊。”
“不是的，皇祖母。是出宫，出宫去了。”汪芷年耐心地解释说。
“怎么又中风了呢？年纪轻轻的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太后年纪大了，倒是怪会打岔的。”站在一旁的张嬷嬷忍不住替她解围道，“太子妃来了半日，又陪太后说了这么久的话，该喝口茶歇歇了。”
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汪芷年正准备回东宫歇息，迎面又遇上了庄妃。
“呦，芷年啊，这是刚从太后宫里出来？”
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但偏偏，庄妃是个例外。
庄妃本名周靖妆，是四皇子贺枥的生母，曾经叱咤后宫的风云人物。
皇帝刚登基时，只册封已故的太子妃为孝慈皇后，后宫再无他人。后来迫于太后和群臣的压力，不得已才举办选秀，庄妃就是入选的秀女之一。
第一次侍寝，她就和皇帝吵了一架。
“臣妾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年少夫妻，情义深重，那既然陛下这么放不下皇后娘娘，又为何要纳我们进宫？还必须侍寝？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面对眼前有些气急败坏的美人，皇帝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他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回答了庄妃所说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别说，还真有。”
后来没过多久庄妃就有了身孕，天临三年时生下了四皇子贺枥。从此以后，每次侍寝她都会变着法地逃避，让敬事房太监王德发很是头大。
现在庄妃正搂住汪芷年的肩，眼里透漏出智慧的光芒：“难得你来后宫一趟，不如去永寿宫坐坐？正巧今日孙婕妤和李昭仪也在，咱们正好能凑上一桌麻将。”
庄妃爱玩，这是宫里都知道的事，但技术也是出了名的差。
几轮下来，汪芷年和其他两位妃嫔的面前都堆满了铜钱，只有庄妃面前空空如也。正准备再来一局时，王德发来到了永寿宫，通知庄妃准备今晚侍寝。
“本宫不去。”一听这话，庄妃差点砸了面前的麻将桌，“本宫明明上个月刚侍寝过。”
“那不是上个月嘛，这不这个月的侍寝表排出来了，今日正好就轮到您了。”
“那你就说本宫病了。”庄妃看都不看他一眼，把手里握了许久的牌打出去，“幺鸡。”
“诶呦娘娘，不行啊。”王德发的声音几乎哀求，“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一个月坐班一次，其他时间您自由分配。
食宿全免，保底三千，还有五险一金和不定期升职加薪。此外男性家属包工作分配，女性家属包婚丧嫁娶。这待遇不比公务员还好吗？”
庄妃沉默片刻，朱唇轻启：“不去。”
“娘娘，算奴才求您的。”
“那这样吧。”她把牌扣到桌面上，侧过身子看向王德发，“你跟本宫来一局，如果你赢了，本宫就去侍寝。”
“好好好。”见庄妃有缓和的意思，王德发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坐到了汪芷年让出的位子上，“三局两胜还是五局三胜？”
“瞧不起本宫是吧？就一局，一局定胜负。”
不出意外，王德发赢了。
那天王德发离开时的表情是心满意足，如沐春风，仿佛今晚要去侍寝的人是他。但庄妃脸上却看不出任何高兴的表情，皇帝来永寿宫的时候她还在生闷气。
“你怎么了？”
“没怎么。”美人生起气来蛾眉倒蹙，似嗔似怨，别有一番韵味。
虽然她不说，但单看她这副模样，皇帝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罢了。”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永寿宫，临走时还不忘对身旁的太监吩咐说：“告诉王德发，这段时间不用安排庄妃侍寝了。”
汪芷年从永寿宫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的，晚膳没用几口就下桌了，平日里喜欢的书也没看进去。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她正抱着小猫出神，听见刘嬷嬷叫自己，便把今日发生的事学了一遍。
“贺标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这个太子妃尽管放心，晋江要求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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