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哄骗
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沈舫坐在车后座，司机问他要去哪儿。
“不好意思，等一下。”沈舫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那个自己倒背如流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抢在林玳开口之前问他在哪儿，得到回答之后立马挂了电话，抬头看向前座的司机，“枫林湾，谢谢。”
a市有一条江，枫林湾就是靠江而建，风景好，市价高，先前沈舫在这儿住的时候，就是住的江景房，客厅的落地窗外就是一大片江景。
助理将林玳从鼎盛花园接回了枫林湾，东西还没搬完，林玳就接到了沈舫的电话，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沈舫的声音听起来很没生气，似乎真的一时不能接受这件事。
林玳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对助理说：“你回去吧，东西一会儿我自己慢慢搬。”
助理的女朋友还在家里等助理回去吃午饭，听见林玳让他回家，他求之不得，一点儿客气都不讲，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就转身离开。
林玳伸手关上门，整个人倒在真皮沙发上，拿出工作手机看着微博上不断发酵的“沈舫抄袭”的热搜，知道自己策划了三年想要看到的已经成功达到，也给他早逝的母亲出了一口恶气，一直压在他心口的那块石头终于被抬了起来，让他松了一口气。
指间的戒指自他从t市回来后就没摘下来过，他伸手想摘，却在指尖感触到一丝冰凉后收回了手……再戴一会儿吧，他想，再戴一会儿。
出租车停在了枫林湾门口，沈舫付钱下车，直奔他和林玳之前一直住的地方，看着电梯里的楼层显示屏一路从1跳到12。
他满脑子都是陈笙说的话，他想要求证，所以来找林玳，可当他真的来到这里时又开始犯怵。他不敢去问，不敢从林玳那里听到他说这一切真的就如陈笙说的那样，不敢相信他最后一次全身心的信任换来的仍然是欺骗和戏耍……
沈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出电梯敲响房门的，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离开半个月的江景房里，面前是跟没事人一样看着他笑的林玳。
“我就是来这儿拿点东西。”林玳晃了晃手里的碟片，故意露出指间的戒指，笑道：“怎么了？怕我走啊？还追过来？”
沈舫看着他的笑，想到这段时间里相处的点滴，他无数次的想要从林玳的眼里看到一丝欺骗和谎言，却总是什么也没发现，他总以为林玳这次是真的，还一个人默默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以为这次两人可以永远在一起，他甚至不在乎林玳什么时候向外界公开他的存在，只要林玳在自己身边就可以……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爱到骨子里的人，在背后捅了他这么大一刀。
“今天的事……”沈舫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接下来说的话会耗费他全身的力气，“是你设计的对吗？”
林玳一顿，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他放下手里的碟片，再抬头已是冷漠疏离的模样，“是我。”
“谭冶是你的侄子。”
“对。”
“监控录像是被你弄坏的，设计稿也是你给谭冶的，合同也是你做的手脚。”
“是。”
承认得很爽快，把沈舫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给彻底打破，忍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在心里爆发，他很想冲上去揪着林玳领子问他为什么，但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再跟林玳发脾气，就连他站在这儿也是强撑。可无论他再怎么忍，渐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玳，还是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林玳觉得这问题有些可笑，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拍桌站起身，朝沈舫大吼一声：“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妈缠上我爸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你妈为什么？！”
沈舫有些懵，不明白林玳为什么会扯到他母亲身上。
“当时我在t市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林玳说，“但你避重就轻，只说了你爸妈那令人羡慕的爱情，丝毫不提你妈插足我爸妈之间，导致我妈跳楼的事！”
“我妈死的时候，你妈还和我爸出入酒店！我亲眼看着我妈在我面前跳楼，鲜血溅了我一身一脸，就连现在我还时常梦见我妈死亡的样子，你如今居然还反过来问我为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你妈死了我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我就是要报复你！让你身败名裂，让你陷入和我妈当年一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境地！”
林玳像是怕自己说晚了就会后悔似的，一连串连珠炮似带情绪的怒吼输出完，他自己也没了一半的力气，直接坐回了沙发上，扶额不想再看沈舫。
沈舫看着林玳，没想到那通电话的深意居然会是这样，他以为林玳就是累了，想他了，想和他说说话聊聊天，结果却是为了这个。
“呵……”沈舫笑出声，仿佛林玳歇斯底里说出来的不是什么控诉而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沈舫轻飘飘地说，“你从一开始的主动求爱，后面的各种欺骗戏耍，到半个月前的戒指求和，现在的背后捅刀子，都是为了报复我，替你母亲出口气，对吗？”他在求最后一个让他死心的答案，也是让他从三年的自我感动里得到彻底结束的答案。
“没错。”林玳冷眼看着他，“原本以为你会很难上钩，结果谁让你喜欢我？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好骗的人。”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顿时侵袭了沈舫全身，他没想到自己真心付出的感情从头至尾被人当作笑话，那个人还是他最爱的林玳。他好像是出了一场车祸濒临死亡的人，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刚要走，指间冰凉的触感却在此刻提醒着他这三年多以来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你从头至尾都在骗我，甚至不惜用我设计的唯一一款男士情侣对戒来哄骗，来达到你的目的。”沈舫取下手上的戒指，看一眼沙发上的林玳，注意到客厅落地窗旁的一个换气窗大开着，“这枚戒指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笑话，是你戏耍我真心的一个赃物。”
他把戒指紧紧拿在手里，感受着它最后残留的余温，下一秒便当着林玳的面，用尽全身力气将戒指扔向那扇大开的换气窗……
来不及准备的林玳眼睁睁看着那枚自己亲手戴到沈舫手上的戒指从眼前划过，精准地划向窗外，掉了出去。
林玳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跑到落地窗前想找那枚戒指，可这里是十二楼，这套房子是最靠近江的地段，窗外就是一大片江水，沈舫扔得那般重，那枚戒指肯定掉进江里了！
他转头看着沈舫，忍不住问他：“你在干什么？！”
沈舫已经心疼到说不出话，也没力气和林玳再争辩什么，他看着林玳紧张的样子觉得实在好笑，不是一直都在骗他吗？为什么要做出这副样子，还有什么意义？
“你的目的达到了，戒指我丢了，我们之间就像这枚戒指一样，再也找不回了。”沈舫说完，忍着快要掉出的眼泪，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无比压抑的房子，以及处处伤他的人。
三年多的纠缠，在此刻彻底结束了。
景溆还是放心不下沈舫，她先是去了鼎盛花园，发现沈舫不在那里后又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他可能会去的地方，最后想到了枫林湾。
她马不停蹄地赶往枫林湾，刚把车停在枫林湾小区门口，就看见沈舫红着眼，失魂落魄地从门口出来。
他好像是喝醉了，走路东摇西晃，脚步虚浮到好几次差点摔倒。
景溆立马下车，跑过去扶住沈舫，都不用问，看沈舫的样子就知道了大概。她沉默地扶着沈舫走到车边，打开后座车门让他坐上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伸手关上车门。
一上车，景溆就把高她一头的沈舫抱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别忍了，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姐在这儿陪着你。”
沈舫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他就这么沉默地坐着，任由景溆抱着他安慰他，许久之后他才轻轻推开景溆，像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对她说：“姐，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他就是为了给他妈妈出口气，我妈死了他就来报复我，他就是想看我身败名裂，就是想看我被逼到绝境，就是想看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就是……”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眼前一片模糊，他抬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心痛到几乎快要窒息。
“沈舫，你别……”景溆想要安慰他，谁知刚开口就被沈舫抬手挡在自己嘴前打断她。
沈舫“嘘”了一声，“姐你先别说话，他为了让我信任他，主动搬到私密性那么差的鼎盛花园来和我住，还带我去见他的朋友，甚至还拿着我出道以来设计的唯一一款男士情侣对戒来骗我，我以为他是认真的，是真想跟我好好在一起，我还幻想着我们之后的日子，甚至连他向外界公开我存在的那一天都想好了，最后发现都他妈是骗我的！”他指着自己的心，哭到哽咽，“他说他没见过我这么好骗的人，我爱了他三年，最后却是我在自作多情……”
景溆心疼沈舫，当年沈舫母亲因病去世的时候沈舫也没这样伤心难过，知道他这次是真被伤透了心，真的陷入了绝望，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却说不出任何话，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去抱住沈舫，一句不停的安慰他，让他好受一些。
林玳外套都没穿，他跑到楼下，来到自己房子的客厅的窗户位置下，低头在围栏里的草地上寻找着什么。
围栏外就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十二层的楼高，林玳不信那枚小小的戒指会那么巧就掉在围栏的另一边，掉进那浑浊不清的江水里。
草地上刚被浇了水，还有些未干的水珠，林玳踩进去没多久，裤腿已经被草地上残留的水珠打湿，风一吹还冷嗖嗖的。
不放过一处可疑的遮挡，草地几乎快被他踩毁，林玳的双手已经挂满水珠，指间的戒指上也沾上些水渍。
没找到，还是没有找到，怎么找也没找到……
林玳逐渐放弃，他直起身子转头看向围栏外的江水，想起沈舫临走前说的那句话……真的掉进去了吗？真的那么巧吗？
兜里的工作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林玳不想接，来电很快就挂断了，紧接着又响起来，林玳将手机拿出来，看着上面显示着经纪人的名字，他按下接听：“晴姐。”
“林玳先生是吗？”说话的名男士，听声音应该还很年轻。
“你是？”
“林先生您好，我姓池，是您逝去父亲的私人律师，负责打理他身后的遗产事宜。”池律师开门见山，不等林玳回答又继续说，“是这样的，您父亲生病时在我这里立过遗嘱，还给您留了一些东西，需要亲自交到您手上，由于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因此只能用您经纪人的手机联系您，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细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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