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显然，端王选择了相信，或者说是想相信。

        好不容易找到有关九皇子的线索，不想就这么断了。

        同时，端王也知道太子特意过来送消息，定是别有用心，但他愿意，愿意冒险一试。

        ‘咚咚咚。’

        端王抬手示意，等候发令的护卫们旋风般地沿着街巷跑动起来。

        能成为端王府的护卫绝不是只会耍刀弄棒的泛泛之辈，都是些精悍，能兵善战的，行动迅捷。

        平康坊是京城经济最繁荣的地方。

        坊中多达官显贵第宅，西北隅有宰相府，西南隅的户部尚书宅，东南隅的工部侍郎宅等大臣们的府邸皆建于此。

        亦是京都侠少、商旅萃聚于此的盛地，盖因坊中有三曲，南曲，中曲，北曲，皆是□□，瘦马的居所。

        官员的府邸不好轻易搜查，但坊中不是只有大臣们的府邸的，至少可以率护卫先排除其他地方。

        且若真是朝中大臣所为即便硬闯也搜不出什么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端王是没想过救到人的，但他还是大张旗鼓地带着护卫出动了，目的就是告诉背后之人，童言是他端王的人，动之前要先掂量掂量。

        还有就是故意打草惊蛇，激他们急于行动，才会露出马脚。

        当然此行一是敲山震虎，二是有个地方还是能查的，不过却不需要任何护卫。

        只是派去那个地方搜查的人选端王迟迟没有定夺。

        骆一太正经，一张凌然的脸让人不愿亲近。小九倒还好，眉清目秀，长相斯文，身形适中，但王爷就是担心他没套路到人，反被人套路了去。

        主要这小子与姑娘接触得太少，容易害羞。

        端王想到了一个非常适合的人，只是现在去请来回要费不少时间。

        然，说曹操曹操到。

        巷口的拐角处走来一个风流儒雅，俊朗清秀的翩翩公子，他身着雪白绸缎直缀，五彩刻丝绣着雅致清幽的竹叶花纹，腰悬一块冰种翡翠，一看就是个纨绔的世家公子。

        霍锦昀走近，轻轻扇动着手中的山水墨折扇，“这是怎么了，我们雅正的端王也打算尝尝鲜吗？”他揶揄着啧啧两声，“是谁前几日还义正言辞地告诫我少去些烟花巷柳的场所？”

        端王咳了咳，转移话题，也是直奔主题道：“你进去帮我打探一下消息……”

        霍锦昀一来到平康坊就看到端王府的护卫层层把守，差不多把府里的护卫全调来了，这么劳师动众的，定与前两日盛传的将王府殿宇付之一炬的凶手有关。

        若之前还有几分怀疑，那么在见到端王也赫然在此时，他就可以百分百肯定，那纵火之人定然就是童言。

        不然还有什么人能牵动子安如此大费周章。

        果然，是让他帮忙打听童言的消息。

        霍锦昀轻叹一声，认命般往北曲方向走。

        若童言当真被虏到平康坊来，那群劫匪必定事成之后要去快活潇洒一番。

        平康坊不仅经济繁荣，在朝要员，驻京进奏院皆居于此，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坊中那三曲，无论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还是前途光明的新科进士，亦或是权势逼人的勋戚贵族都对此地流连忘返。

        半个时辰后，霍锦昀皱着眉，双手不停地轻拍袖袍，衣裾，一脸嫌弃地从北曲出来。

        他左右张望，发现哪还有什么端王的人影，低啐一声，“让我过来牺牲色相，自己倒躲清闲去了。”

        霍锦昀站在巷口，面朝中曲，凝眉纠结了一会，还是越过中曲，最后定在南曲那。

        坊中三曲也是有等级的，北曲往来的都是些平头百姓，穷举子，姑娘净是逃田的无籍户，名字都是换着用的，也只是出卖色相，供人取□□上的乐。

        而南曲，中曲则是优伎，其中以南曲为最，这些优伎凭技艺生存，而非简单的以色侍人。

        平素里，但凡稍有名头的姑娘并不是有钱，有权就可以见的，还得有文风，有才情三者兼得才可一亲芳泽。

        南曲姑娘们不仅长相丽姝，擅才艺，精通琵琶琴瑟等十大乐器。更有高级伎者颇具学识，谈吐文雅，吟诗作赋，善周旋于各色官绅名士之间。

        是官宦子弟结交权贵往上爬的绝佳地点。

        亦是京中极为重要消息的传递中枢。

        自然也是获取各种不为人道的消息的最佳场所。

        霍锦昀本想一走了之的，他哪里见过这些姑娘，这么生猛，看见他就像是看着一块肉，就差生吃活吞了他。但想到当时在子安面前得意地拍着胸脯保证，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进。

        不过对于南曲，霍锦昀却是熟门熟路，他每次来南曲只见烟云姑娘，上次去赶巧她在接待其他客人只能败兴而归，这次不知能否得见。

        霍锦昀刚踏进南曲，鸨母就迎上来，热情地过分，“霍公子是来找烟云姑娘的吧，她刚送完客，这会正有时间呢！”

        霍锦昀倒退一步，轻笑间拿出一定银子递给了鸨母，上楼去了。

        烟云姑娘衣着雅致，是一袭烟青色广袖流仙裙，行走间飘逸的衣摆摇曳着人的心弦，环佩相撞的泠泠声是婉转跳跃的音符，转身间幽幽清香沁入鼻尖。

        只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人浮想联翩，放松沉醉其中，自然是众人慕名的对象。

        霍锦昀见到老熟人才算会心一笑，烟云姑娘给他斟了杯茶，轻笑道：“公子今日怎么想到我这来了，不在北曲多坐坐。”

        霍锦昀讶然，一抬头，瞧见烟云姑娘用绣帕轻抚着粉白的鼻端，一瞬间了然，也跟着不自在地拍打着衣裳，试图能将身上浓重的脂粉味挥发得快些。

        霍锦昀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将寻找童言的事简单说了下，这也是他最后一点希冀了。

        可他觉得这儿能打探到消息的希望更渺茫。

        毕竟这群亡命之徒过着朝不保夕，随时殒命的生活，若肯定童言被劫持到这平康坊来了，那他们能不顺便过来狎妓潇洒一番，寻求□□上的快活？！

        所以霍锦昀直接去了一曲，然，一无所获。

        霍锦昀想不通，那群刀口上讨生活的劫匪哪有心思追求什么精神上的享受，即便想，他们那粗犷的长相，鄙陋的学识，南曲的姑娘也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到的。

        他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

        烟云姑娘施施然开口，“公子来这儿第一个想到的竟不是我，不然何必绕这么一大圈。”

        霍锦昀一脸希冀地抬头，眼睛璀璨至极，眸中的华光洁白如皎月。

        这霍老将军的独子怎这般单纯，毫无防备。

        烟云姑娘随着心之所想轻笑着，“昨日你来找我的时候，恰巧正在接待一位客人，当时他所说的一些话想来是对你有用的。”

        霍锦昀更惊，满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时候南曲魁首会接待粗俗的野蛮人了？”

        一时间竟也忘了他来次的目的。

        烟云巧笑，“那位公子长相虽不是绝色风华，五官倒也周正，待人也算是温和有礼的。”

        霍锦昀一声不吭，只有圆圆的眼珠表现出他此时的不可置信。

        他轻咳一声，接着转入正题。

        霍地一声，椅子倒退，霍锦昀猛地站起身子，抱住了她，兴奋地道了谢后挥手再见，潇洒地离去了。

        烟云姑娘目送着那道挺拔的身影，一瞬间的怔愣后，脸颊悄悄爬上红晕，赛过胭脂，红得通透。

        从烟云姑娘那打听到童言消息后，霍锦昀直奔端王府。

        一开始满脸心酸，继而一脸得意地向端王邀功，然王爷没什么耐心地蹦出一个字，“说。”

        霍锦昀见子安没什么心情就停了逗乐的心思，将劫匪可疑的落脚点告诉了他。

        端王：“你是说童言被扣押在平康坊东北隅的一户商贾家中？”

        霍锦昀一脸正经道：“是的，不过东北隅住得全是经商的，而且时间很紧张，等今晚他们的主子过来后就会立马将童言解决了。”

        端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主要能知道大概方位就好，具体地点端王心里已有数。

        东北隅的商贾端王是有些印象的，本来他就对一家商贾有所怀疑，护卫去搜查时他们家大门禁闭，敲了好一会的门才开，庭院里人很少，可准备的鸡鸭鱼肉等蔬菜量却很大，好几棵树都有明显利刃削过的痕迹。

        如果说当时端王是起疑，那么现在就是锁定了目标。

        走正门肯定是行不通的，仍旧会一无所获，翻墙进院才有可能获得一点有用线索，而夜晚的黑是最佳的隐匿保护色。

        端王心下做了决定，小九很想将功赎罪，但他知道自己不善武力，去了也只会是拖累，于是毅然领了照看王府的‘重任’。

        天刚擦黑，端王和骆一就换上了一身玄色锦袍，准备行动。

        显然这商贾背后有人，若抓了随时可弃的棋子也没什么用，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童言的危险。

        擒贼先擒王，他得知道幕后真正的操控者好一网打尽。

        现在端王已经不怀疑是太子的所作所为了。

        他更相信是太子想借他的手除掉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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