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端王心思缜密，从减少看守童言的护卫人数开始，就已经开始布局，哪怕童言逃离了王府，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掌控之中。
骆一：“王爷，小九派人来报说童言逃离出府后在一个小巷口睡了一晚，今日一早就往出城的方向走，落脚在城郊的一家客栈里，都是她独自一人，没跟什么人接触。”
骆一可以说是端王培植的暗卫里威信最高的，也是陪在王爷身边最久的，王爷分派的一些任务大多都是通过骆一来去对接、传达的。
端王听罢，只说了四个字,“继续跟着。”
在他出府入宫之前就已派骆一盯紧童言，她能顺利逃出府也是骆一放水的原因。
只是这张网端王还没打算立即收，童言主动跳进网里虽然是迟早的事，但不应该这么快。
能预知他要进宫且揣测圣意知他会被留宿在皇宫。
且童言如何得知他不在王府。
这两者是巧合还是蓄意？
日子好像并没发生什么改变，但又有什么在脱离掌控。
次日一早小九就出现在了王府，最先见到他的是骆一，一脸诧异。
小九，小十，都是端王的暗卫，各自的优势不尽相同。比如骆一就是武艺高强，善骑射，故贴身守卫在端王左右。
小十就是在通州打探童言消息的那个，他知世故，善与人打交道，套近乎，人际关系广且硬，又是一副和善面相，故打探消息，获取第一手情报的首选就是他。
小九善于追踪，他的追踪术在天下范围内比，怕也是无出其右，当然还有值得一提的那就是他的轻功了，足尖轻点，转瞬便已百步之外。
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也是他此刻站在骆一面前的原因。
那就是小九与人互斗的战斗力不足。
他不会武功，尽管他轻功极其了得。
纯比武的话，一个屠夫都能把他干翻。
小九顶着有些泛青的脸满是自责，“我把人跟丢了。”
这句话刚好落在身后端王的耳里。
王爷知道童言既不会轻功也不善武功，派小九来对付童言根本就是小试牛刀，可偏偏还是出了问题，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端王脸色微变，小九也知道童公子对王爷意味着什么。
不过片刻，端王的脸上又恢复一派清峻，“继续。”
小九的喉头上下打滚了两次，才发出声，“今日凌晨天将亮未亮，突然闯进来一伙人将客栈里无论是客人还是店家都挨个打劫了一遍，偏巧童公子身无长物，劫匪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打晕劫走了。”
“我也被按压在那，等我追出去时他们已没了踪影。”
小九说话声音越说越低，傀怍不已，心中暗暗发誓定要习武。
“王爷，童公子应该还在京城，属下发现客栈旁栽种的柳树有几枝刚被折断，从方向来判断指向内城。”
骆一推测，“那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劫持，普通劫匪哪怕会点轻功，即使落后一大段凭小九也能追上。”
骆一的猜测也是小九的意思，他们打劫不是目的，而是童言，轻功高手伪装成江湖劫匪，只不过以一个名头劫走童公子，好掩人耳目，避免日后麻烦。
端王捋了捋思绪，先解决第一个疑点，就是童言怎么会选择那天出逃？
“把看守童言的护卫带来。”
须臾，骆一领着一名护卫站在下首听问。
护卫将童言昨日一整天的活动路线都详细交代了。
沉默、压迫的氛围，传来端王不辨喜怒的声音：“那她可有与什么人接触过，说过什么的话？”
童言每日除了吃饭，睡觉，解决人生大事，就是坐着望天发呆，她住的又偏离正殿又远，她倒是想说也没人跟她说话啊。
护卫努力思索过滤了一遍，刚想说无甚奇异的，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拐了个弯，若说见过什么人还真有，童公子没与人攀谈倒是听了一耳朵。
护卫豁然想起来些什么，“昨日雨歇后童公子在去茅房的路上遇到两个婢女在低声耳语，站在她们身边停了会。”
一刻后，两名被点名的婢女战战兢兢地跪在端王面前。
大丫鬟将两人当时的对话全复述了一遍，旁边战栗着的小婢女既生气又后悔。
生气自己就这么被出卖了，但现如今又不敢表露任何情绪。
后悔自己当时没管住嘴，真的体会到祸从口出时悔恨晚已。
端王语气生冷，迫人，“你如何得知本王昨日回不了府？”
明明端王没做什么，可小婢女还是被吓得哆嗦着双唇，结巴道：“是我在太~太子府里，任职的，的表哥，说的。”
又是太子？
姚大人上折子参他不作为的事没细究，原因有二。
一则是端王重心在追查童言身份一事上，且对他不构成什么威胁，他对在父皇心中的分量、地位不甚在意。
另一则是端王知道污他名誉，贴上不作为，徇私枉法标签的幕后之人是谁。
任用刑徒之籍？一个小小民兵如何能伪造出不辨真假的军籍，甚至能瞒过常年负责查核管理军籍的胡侍郎，而他最近跟太子频繁接触，授谁之意不言而喻。
罔顾承袭者资审？执掌升调、袭替的是武官清吏司郎中，他将人员名单上报上来时，端王明明就将定国公徐海昌之孙的姓名勾掉了，可偏偏还是出现在承袭的名单上。
此番种种，都与太子一党脱不了干系。
看来，太子的手已经伸到兵部了，甚至是他端王府。
此刻端王眼神冷厉，眸色暗淡，像是铺洒了一层灰，又附着上一层冰。
颤栗，恐惧。
小婢女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一簌簌往下坠，她想到了原先府里管事的死法感觉浑身都痒了起来，汗毛倒竖，怕自己会横死在王府，连连叩首求饶，仿佛失去痛感似的，螓首的红由浅变深，鲜红染得一方青玉铺就的地砖煞是好看。
留她一条命是王爷的底线。
端王摒退了左右，一个人临窗静思。
此时王爷又怎会不明白,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只伺机而动的黄雀。
童言是真的被人追杀，还是利用她实则目标是本王，若是后者那至少她目前生命无忧，而前者……
现在还不能排除童言就是自己的胞弟的可能，所以前者段不能发生。
而王爷进宫，童言潜逃，山匪劫持都指向一个人--太子。
那就不会是前者。
童言走后的第二天，王府迎来最热闹的一天，甚至比端王立府时更甚。
不知怎地端王府邸被烧在大臣们下朝时被口耳相告，结伴来王府表示关切慰问。
众人落座闲聊没一会，外面就有小厮通报说太子殿下到。
‘呼啦啦’大臣们又都群起而立，一一施礼。
太子温和地打了声招呼，“大家不必拘谨，本宫来此和大家一样，都是来看看端王的。”
侍立在端王左侧的小九忍不住腹诽，怕不是来看热闹的。
实在是很少往来，平时两句话都不一定能说到，现在却尬坐在这里，左右手的大人相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有的尴尬地喝完一盏茶就起身告辞了。
一旦有人带头，有一就有二，一刻钟后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完了，只剩下太子，依然端坐在上首，纹丝不动。
比起耐心，端王有的是。
太子轻笑一声，慢悠悠道：“听闻七弟前几日抓了个人，而此人蓄意报复将王府纵火一炬。”
“七弟可逮到此人泄愤了？”
端王一脸云淡风轻，“算也不算。”
“愤是泄了，但我没抓到罪魁祸首，转而将这股怒气转嫁到婢女，护卫身上，毒打了一顿。”
端王像是突然发现般，好奇地问：“太子殿下问此事是？”
太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和，儒雅，翩翩公子，但他并不是只有这一面。
太子笑意不变，“一来是父皇知道你府邸被毁担心你，派我过来看看。”
“二来，是带给你真正泄愤的好消息……”
平康坊内，人员流窜多且密，好奇的百姓越聚越多，全都驻足观望着突然多出的百十号人。
烈阳炙烤着大地，暑气蒸腾着脚底心，驻足的人不一会就开始身体摇摆，但脚下的那一寸土地仍岿然不动。
有的人看着看着就冒出了汗，虽是酷暑时节，但这汗却不是热出来的。
这种现象像是会传染一样，一个接着一个边用衣袖拭汗，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足尖。
因为他们认出了这些护卫身上的服饰，明白他们代表的是谁。这种热闹他们不敢凑，但已在现场，只能装眼瞎。
这种低头的动作有的人已经习惯了，至少做得不止一次，比如最近的一次就发生在福缘楼酒楼。
骆一按照端王的意思在坊内的每个巷口都安排了十几名护卫，逐一搜查。
小九实在不理解王爷怎么就信了太子的话。
太子安插在王府里的线人给童公子透露消息，再伺机而逃，最后安排人装做劫匪虏走童言，收作他的人，为其效命。
无论童言是不是九皇子，她顶着这张脸若对王爷做出不利的事，那伤害将是成倍的。
童言被劫指向很明确就是太子，现在却又过来给王爷暗示，明摆着请君入瓮，藏着更大的图谋。
端王负手而立，目视着前方随时待命的护卫，眸光一泠，耳畔回响起太子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
“本宫的人说在平康坊见到端王了，来王府不仅是父皇牵挂担心，更重要确认一下本宫的人有没有眼花。”
太子说得漫不经心，端王听得不置信或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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