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宴散——
温和光拉着容北辰咕囔几句，容北辰也是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吩咐下面安排一个少女进了他的院子侍寝，这种事儿，在世家大族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轻易便可安排妥当。
大宅熄下灯火后，除了巡夜的家丁护卫，府里的人也大都睡下。
东府大族长那阴暗的书房中，点着一盏灯，灯光昏暗，容麒舟靠坐在书桌后的大椅子上，一脸严肃，一双眸子闪着阴郁的光芒。
容北辰坐在书桌下方左侧，而书房里除了他二人，还有数名容族中的长老级人物。
“修离的态度大伙儿也看到了。”麒舟声音低沉，阴沉的眼睛里光芒犀利，与白日迎接修离的那个颤颤的老人家大不相同，“无论是不是他的本意，朝廷都已经开始向我们容家示好了。”
一名长老微笑道：“大族长，这是好事。我想圣上沉寂多年，显然对温家愈来愈强的权势感到不满，这才准备有所动作了。”
“修离当众示好，我想他是要让天下人看着，圣上已经开始联合咱们容家。”又一名长老道：“圣上未必要我们真的出手效忠，但是却肯定希望我们不要和温家走在一起。修离明目张胆如此荣宠我容家，不过是做给温家看，让温家人明白，这燕国是有九大世家的，可不是只有他温家一家，那是告诫温家做事不要太过猖獗，毕竟王族还是有能力联合其它世家效忠的。”
“修离主动示好，我们容家也应该积极回应。”右侧一名长须长老道：“大族长，要是真得到王族的荣宠，我们容家必定会有更多机会发展壮大，朝廷内部亦可安插更多我们容族的人。王族心中也许明白，如今温家势大，绝非硬拼便能够诛灭的，如此情况下，壮大其他家族，制衡温家，玩弄平衡之术才是王族的选择。”
这些都是老的成精的狐狸式人物，修离的主动示好，让这些人明白了许多的问题。
大族长眼眸子里带着笑意，微微点头：“诸位所言不错，王族对我们容家示好，归根到底，是在玩弄平衡之术，掣肘温家，如果我没有猜错，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容家在朝廷的份量会加重一筹。但是王族恩宠，却也并非都是好事，其他家族只怕会心里不痛快。”
容北辰终于润笑道：“大族长，这世上，总无十全十美的事儿，得到一些利益，也总会失去一些东西的。”
大族长叹了口气，摇头道：“至少从前那种不太被人关注的日子，在今日之后，会被打破，将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梅沙海郡，哎，被圣上恩宠，是好事还是坏事，如今还是很难说。诸位所辖地域，自今日起更要小心，以前每日二练改为一练吧，晚上那一练就此作罢吧。”
众长老起身恭敬道：“是。”
一直以来，梅沙海郡除了海上渔民外，从事农耕的青壮年，每日里要进行两次操练，一次在凌晨，一次在入夜，每次也不过半个时辰，操练内容也只是跑跑步，练练气力，偶尔以木棍代替□□操练一番。
容家深知，在这个时代，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战争，要保护好自己的土地和人民，就必须要有一群身强体健的猛士。
“暂时的减免只是为了防备别有用心的人对我们容家指指点点。”大族长缓缓道：“这一次以珠代税，要交上三千颗珍珠，不是小数目。北辰，你尽快召集采珠人手，早日下海。”
“是。”北辰起身恭敬道：“大族长，那温和光此番前来，装混卖狂，有他在瞎搅合，只怕会有些麻烦。”
“宵小之辈而已，他要装疯卖傻胡搅蛮缠，我便派一个古灵精怪的家伙看着他，看他能捣出什么鬼花样来。”族长淡淡地道。
众人都看向他，不知所谓的“古灵精怪的家伙”是指谁。
大族长禁不住微微一笑，道：“晏安那小子应该能看住温和光”
“五少爷。”众人一愣，容北辰也是一怔，皱眉道：“大族长，晏儿还小，他……”
“不小了。”大族长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是年轻一些，你我不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吗？让他看着温和光，即使小孩子犯了错，那也是可以原谅的。”
“晏儿最近不是要出海吗。”容北辰问
“不必，采珠亦是要出海的。”大族长平静地道：“这两日找个时间，让他们去镇抚军一趟，都领上一个职。”
“是”
“这一次，朝廷要三千颗珍珠，咱们容家……至少要两千颗。”大族长沉着脸，冷冷地道。
容家如果不趁这次机会暗中储存珍珠，那还真是无能到家了，即使有平德候修离和户部左侍郎温和光坐镇，容家也不在乎。
这里毕竟是容家的地盘，容家毕竟是发自梅沙海，梅沙海就是他们的根，在自己的根基做些动作，并不是什么难事。
见山居花香扑鼻，晨曦的光芒照耀在青翠的院里，清风微抚，幽静淡雅，古色的长亭，阁楼八风角悬挂的风铃在扶风中荡漾着，院子里高大树木间的枝叶间，晨露轻轻滴落，落在青石道上，砸的粉碎，溅起层层水花。
修离并没有让丫环伺候他洗刷，而是自己动手洗刷干净，走出了房门，瞧见门外依旧有数名俏丽的丫鬟在等待伺候着，不由皱起眉头，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这些丫鬟都是容府特地挑选出来侍候修离起居的，之间互相看了看，不敢多说，纷纷退下。
修离自己泡好茶，才拿出丝帕轻轻擦拭了嘴角，那张俊美雪白的脸庞带着一股幽怨之色，喃喃道：“早知如此，就该将霁尘子带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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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晏安奉侯爷之命，前来拜见。”
门外，容晏安的声音传来。修离如玉似雪的指尖一抖，眸子里闪过一丝激动之色，款款站身，步伐轻盈优雅，走到大门前，见到容晏安身旁还放着一根棍子，快步上前扶起，柔声道：“不要多礼了，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功夫如何。”
容晏安一大早就得容伯禀报，说是平德候想看他练功，召他到见山居觐见。
随即想了想，血铜乾坤棍太过显眼，因此另选了一根普通的铜棍，无非是想随意舞弄几下便离开。
“多承侯爷关爱。”容晏安站起身来。
容晏安长得高，身子骨微显瘦削，但一身健康的冷白皮却显活力，明眸皓齿，五官棱角分明，绝对的美男子。
修离凝视着容晏安，呆呆地看着。
这样的目光让容晏安身上直发毛。
更让容晏安发毛的是，他那握着自己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道：“侯爷，我们开始练功吗。”
修离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自知失态，依依不舍地放开容晏安的手，脸上显出微笑，柔柔地道：“你练棍。”
“是。”
“贵族子弟皆是不屑于练棍，你选择的兵器倒真让人意想不到。”，修离轻轻拎起铜棍，看了看，摇头道：“不过，这铜棍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好兵器。”
“只是胡乱习练，所以兵器一向没有在意。”容晏安回道。
“我在京里倒也有不少好兵器，不过却无好棍，若是你习练其他兵器，我倒是可以赏你几件的。”修离将铜棍递给容晏安，道：“不过棍术练好了，也是一门功夫。庆国名将言山珂早年也是练棍，后来才改练银枪。”
“当初庆央相争时，言山珂凭借手中的白银枪，连挑央将十三名，名动天下。”
“如今是庆国的大将军了”，修离叹了口气：“也是我燕国的一大劲敌。”看了容晏安一眼，柔声道：“你和我单独在一起，不用拘礼，平常什么样子，现在还什么样子。”
“侯爷尊贵，容晏安不敢放肆。”
修离微现不悦之色，淡淡地道：“莫非我长得很吓人，不够平易近人？”
容晏安立刻道：“不敢，侯爷玉面容颜，乃是万里挑一的俊美男子，更是平易近人。”
修离露出笑，眼眸子中甚至带着喜色，忍不住再次握着容晏安的手，幽幽道：“你当真觉得我长得好看。”他俊美的脸庞竟然泛起一丝绯红，那一双朦胧如同女人的眼眸子里，还有暧昧之色。
容晏安顿时一愣，若是旁人，他早就一棍子下去，但是面前这人是侯爷，平德候，容家族长在他面前都要恭敬谨慎，更何况自己一个区区小辈。
修离静静地凝视着容晏安，两只手握着容晏安的左手，更有一只手在容晏安的手背上不动声色地轻轻抚摸着，这让容晏安再也忍耐不住，不动声色地抽出手，两手握着铜棍，道：“侯爷，晏安演一套棍法，请侯爷多指教。”
容晏安的手忽然抽出，修离眼中闪过失望，随即满目微笑，配上他俊美的脸孔和白得耀眼的肌肤，异常的妖艳，点头道：“好，你演，我看着。”
容晏安深吸一口气，按照平日里武师们教习的棍法演练，他力气甚大，打出的棍法劲风呼呼，很是威猛。
一套棍法打完，容晏安才收功上前：“侯爷，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见修离目光灼热，急忙加了一句：“容晏安不敢打扰侯爷歇息，先且告退。”
他正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修离淡淡地道：“容晏安，你随我来。”也不多说，径自进了屋中。
那寂静的屋子里，透出股股幽香。
容晏安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只见修离在内屋招手，容晏安缓步过去，进了内房，不由吃了一惊，只见雅致的房内，却像少女的闺房一样，不但整洁干净，最紧要的是，丝被锦鸾居然都是粉色。
“容晏安，看着我。”
平德候的声音忽然转的犹若女儿家般娇媚，让人听着只感觉酥软入骨，比及花瑾柔这声音显得极其妖异。
容晏安抬头看平德候，顿时愣住。
平德候的俊逸秀美可以说是难有人及，一双凤目顾盼生烟，若他真穿女装扮女人，必定是位绝色佳人。
他的个子比容晏安还微高一头，骨肉匀称饱满。白色的衣裳金丝盘绕，腰间金丝腰带奢华贵气，柔顺而下的头发，比之少女的秀发更为柔美顺滑。那秋水眼眸此时泛起圈圈水波，柔光夺目，明知这是一个男人，但是看到他那双眸，容晏安心中不由一荡。
——“对了，这两本鬼怪志异”，容晏安起身从自己书案上取出两本，递给花瑾柔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花瑾柔伸手接过，她那晶莹如玉毫无瑕疵的美人骨，看得容晏安心底一阵荡漾——
什么情况，为何眼前兀然出现花瑾柔的身影，容晏安闭上双眼，调息内气。
修离眼中显出惊讶之色，想不到容晏安年纪轻轻，竟然抵挡住他百试不爽的媚术。
他轻盈的步子走到容晏安面前，声音娇嫩，伸出手，往容晏安脸上轻轻摸去，柔声道：“容晏安，为何不看着我，我不好看吗。”
就在他手掌接触到容晏安脸庞的一霎那，容晏安倏地睁开双眼，淡淡地道：“侯爷，你你有龙阳之好。”他实在忍不住了。
修离的手忽地停住，就像定格一般，那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呆呆地看着容晏安，并没有生气，反是身体轻轻一颤，眼中黯然一片，收回手，缓缓转过身，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极为僵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无论如何，这都是件极其尴尬的事情。
他很早就听好友暗中说过，京中的贵族生活放荡形骸，连不少女都暗地里圈养面首。
但不曾想，身为燕国侯爷，王族贵人，神策营指挥使的修离，竟有这样一个癖好，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容晏安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呆下去，正要退下，却听修离的声音幽幽道：“容晏安，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容晏安沉吟着，他还真不知如何回答。
修离转过头来，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幽怨之色，声音轻柔：“我厌恶那些女人。”
这句话，无疑等同他龙阳之好。
“我怕侯爷会因我知道此事而杀了我。”顿了顿，容晏安润笑道:“但，日子都是自己的，喜不喜女，好不好男，与旁人何干。”
修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窗外几棵茶树，平静地道：“容晏安，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要大。”
望着院落里一片被风吹下的落叶，幽幽道：“容晏安，你看树上的叶子，青翠碧绿，正是好时光，但是上面的每一片叶子，终有凋谢之时。”顿了顿，感慨道：“就像人的一生，总有一日死去，时光转眼即逝，比人想的还要快，等到死去的时刻，如果回首一生，只剩悲哀，想必也没什么趣味吧。”
“所以我一直以为，既然活着，就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至少让自己愉快一些。”修离轻叹着，已恢复过来的声音依旧带着妩媚，雪白的脸庞泛着红晕，春眸流转，瞥了容晏安一眼，轻轻道：“有些事情，等再过几年，等你经过一些事，就会懂了。”
“那侯爷一直以来愉快吗。”
修离莫然露出茫然之色，随即轻呵一声，“我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
容晏安润笑道，“晏安还是那句话，日子是自己，切勿了自己委屈。”
随即拱手道：“晏安不敢久留，前告退。”
“你等一下。”修离恢复那种王族贵人才有的风范，他脸上不再有妩媚，而是极其温和地看着容晏安，道：“容晏安，本侯送你一样东西。”
他到自己的桌边取出一件锦盒，过来递给容晏安，微笑道：“不要多想，你会慢慢明白它的用处。”
锦盒做得很精致，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容晏安也不愿多做纠缠，接过锦盒，谢道：“谢侯爷赏赐，容晏安告退”，再不多言，快不出门，拎起放在门外的铜棍，提步离去。
修离在窗边望着容晏安远去的身影，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原来还是个童身。”他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轻轻梳理自己柔顺的长发。
凝着铜镜里的人，修离嘴角勾起，一笑，颠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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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有四个小瓷罐，仅这古鼎造型的罐子，看起来就精致绝美。
容晏安拿出一只罐子，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出，里面却是满满一瓷瓶胭脂。
容晏安心里一触，忍不住嘟囔：“我又不好龙阳，送我胭脂作何，真是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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