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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容晏安正有些忐忑,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屁股挨上棍子,听到响亮清脆的声音,不禁感慨,还是娘亲好,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容夫人领着一群丫鬟冲进正厅,容清泓也已经得到消息,跟在旁边,进了厅中便喊道:“此事与小五无关,温琛是我打的。”抢上前去,激动道:“三叔,这事是我干的,与小五没有任何关联,你惩处我就是。”

        容北辰皱起眉头,他倒一时被弄得有些迷糊,容晏安刚刚承认是他打的,怎么容清泓却也卷进来,口口声声说是他干的。

        容夫人进了门,撇了温骁一眼,声音响亮:“郡守大人,一大清早便上门问罪,我家晏儿犯了什么王法,要用杀威棒来打。他在外面闹事,自有我容家家法惩处,还用不上衙门的棍子。再说那件事儿我也听说了,是你家温少爷主动提出来的,我家晏儿只是顺水人情,你不谢倒罢了,怎地还要问罪,还有没有公道了。”她一只手背撑在腰间,一副很是不屑的样子。

        温骁直发懵,这一对母子还真是一样的秉性,温琛那句戏话,硬是被他们母子先后用来当做挡箭牌。

        他一咬牙,转头看向完不成,冷笑问道:“容大人,你们容家贵为梅沙海郡第一世家,难不成是容夫人当家?这家法还得容夫人说了算。”

        “自然是我家老爷说的算。”容夫人迈着步子走到容北辰身边,柳眉倒竖,冷笑道:“不过咱们容家要实行家法,总得有个罪名,难不成孩子们什么错事都没做,也要遭受家法?容家明辨是非,凡事都讲一个理字,对外人如此,对族中子弟,亦是如此。”

        “你……”,温骁气的胸气不畅,连连喘气,道:“容晏安当众殴打我家琛儿,难道还不算触犯家法。”

        容夫人却是冷哼一笑,撇着嘴道:“郡守大人,若是自持家中势力,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放印子钱害百姓家破人亡,糟蹋良家女子迫得她们悬梁自尽,白吃白喝白拿,不将百姓当人,那自然是畜生不如,更是触犯了家法,那怕打死也活该。但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恶惩奸,碰到那无耻禽兽见一次打一次,那可就是匡扶正义的侠义之士,嘉赏都来不及,何来惩处一说。”

        容晏安和容清泓对视一眼,眼中划过笑意,容晏安心中更是暗暗赞叹母亲言辞犀利。

        温骁怎能听不出容夫人的话外之音,这是将自己和温琛狠狠地骂了一顿,他几乎要起得吐出血来,怒极反笑:“好好好……”

        “大人英明”,容夫人道了个万福,显得有些羞涩:“原来大人也认为妾身说得好,看来大人也是认为我家晏儿也是惩恶扬善了。”

        “怪不得容晏安牙尖嘴利,原来容夫人亦是伶牙俐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温骁黑着脸,再次向容北辰问道:“容大人,这家法,你是打还是不打?”

        容北辰为人虽然谨慎,但是事已至此,也明白与温骁的仇怨是真正结下了,即使真的惩处晏儿,这笔仇怨也解不开,于是淡然道:“郡守大人,内子说的有理,这有没有犯错,要看打了什么人。”

        容夫人听到这话,美眸流转,温柔地看了容北辰一眼,心里颇为欣喜。

        若是别家大户夫人在这种场合出现,可有犯忌讳,做男人的不训斥都是好事,容北辰不但没有训斥,反而偏袒自家妻子,这让容夫人颇为欣喜。

        “好,好。”温骁道:“容大人,这事你们管不了,你们家二族长可还能管得了。”

        “家父已经多年未问家事,他老人家只喜欢养养花钓钓鱼,只怕是不会出来拜见郡守大人了。”容北辰的声音生冷起来:“至于大族长,郡守大人也不必去找了,他老人也是日理万机,只怕是没有空闲接见大人。”

        温骁厉声道:“好,容家不管,还有圣上,还有太师,这事儿本官是一定要寻个公道的,容大人可别到时候后悔。”说完,拂袖提步,带着几个衙差恨恨离去。

        见温骁远去,容北辰才冷下脸来,对着容晏安二人道:“你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无法无天,当街闹事,自今日起,到出海差之日为止,不得你二人踏出大门半步,听到没有?”

        “是”,二人乖乖地道。

        “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见到二人退下,容北辰屏退丫鬟小厮,坐到椅子上,苦笑道:“夫人,这下子,咱们可是真正的和温骁翻脸了。”

        容夫人坐在旁边,柔声道:“老爷,其实早就翻脸了。晏儿这件事儿,只是让压在肚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而已。”

        “温骁这次回去,定会修书燕都,向温太师狠狠地告咱们一状。”容北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道:“说不定还要同大哥说上一通。”

        容夫人嘻嘻笑道:“老爷,妾身却不这样认为。温家对咱们容家有成见,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更何况他温家即想大权独揽,对九大世家之外的其它八大世家又有哪一个看得顺眼。如今叶池两家反相已显,凡事都和温家对着干,温家要想斗过他们,还得拉拢其他六族,绝不会因为区区一个温骁,便会对我容家发难。温太师将温骁安插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让他惹是生非,只是为了让他监视我们温家而已。”话头一转,柔笑道:“若温骁是个聪明的,这次断不会上门,更不该盛气凌人和我们容家撕破脸,这并不是温太师想看到的。温骁若真的告状,只怕反被温大师狠狠训斥一顿,温大师好不容易安插在梅沙海郡的钉子,若真和容家翻脸,在这梅沙海郡可待不了多久。”

        容北辰微微沉思,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竟是忍不住拉过容夫人抱在怀中,在她雪白的脸颊亲了一口,笑道:“还是夫人想得深,有此贤妻,夫复何求。”

        “可别被人看见,老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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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后花园,容晏安百无聊懒,想到容沁这阵子正在学刺绣,也不知学得如何了,当下便兴冲冲地来到西院玉姨娘的住处,无非是想奚落容沁的绣功几句,看她发怒的可爱模样,解解闷。

        西院正房是玉姨娘的住处,容沁平日便在这里跟着玉姨娘学刺绣。

        院子里风景优美,水榭听香,风儿柔柔地吹着,院子里的几棵橘子花树开得正好,那淡淡的花香钻进容晏安鼻中。

        整个院子里安静而祥和,甚至能隐隐听到梅沙海传过来的海浪声。

        走到正房外,门外两个丫头正在打扫,见容晏安过来,正要请礼,却被容晏安摆手阻住,示意她们继续做事,不要出声。

        他已经从侧窗看到了容沁正在聚精会神地刺绣,所以想偷偷进去看看绣的是什么。

        门没关严实,容晏安轻轻一推便打开,蹑手蹑脚地进去,忽地停住了步子,只见前面一个绰约的娇躯正弯着腰,背对着门在收拾东西。

        “姨娘,晏儿给您请安。”

        玉姨娘回过头,见是容晏安,温柔笑道:“晏儿来了啊,刚才沁儿还在念叨着你呢。”

        玉姨娘笑如春风,让她本就秀美绝伦的脸庞更增美艳,虽然年过三十,但是她的肌肤却如小姑娘一样雪白娇嫩,比之小姑娘却是多了成熟妩媚,那是青涩的少女无法比拟的风韵。

        容晏安微笑上前道:“姨娘在忙什么呢?”

        他走过去,只见在软席上,摆放着五六张轻纱,而轻纱之上,却是绣着各色图案,那些图案惟妙惟肖,就像活的一般,这让之前从未见过这些绣画的容晏安怔了一怔。

        香风弥漫,玉姨娘身上特有的那种淡淡体香直往容晏安的鼻子里钻,声音温柔:“这都是我以前绣的绣画,选几样出来,让沁儿照着绣。”

        “姨娘,你绣的这些绣画真是好漂亮,就像活的一样。”,容晏安赞叹道。

        玉姨娘笑道:“这不算什么,咱们燕国刺绣技艺,还是从庆国传过来的,庆国绣女的绣画那才是绣的好呢。”

        “那倒不然。”,容晏安摇头道:“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是庆国传过来的,但姨娘的技艺,庆国人未必能比得上。”

        容晏安这倒不是故意奉承,而是发自内心所言,玉姨娘绣出来的这些绣画,即使容晏安并不懂刺绣一行,却也觉得技艺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准,市面上的那些刺绣他也看过,比之这些绣画,那是差了不止四五个档次,想不到这样一个娇媚的深居妇人,竟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技艺。

        玉姨娘似乎被容晏安夸赞的有些害羞,雪白的脸庞泛起一丝绯红,轻声道:“你一个男孩子家,哪懂这些。”

        “姨娘,这幅绣花该如何称呼?”容晏安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副绣画问道。

        “这唤作喜鹊登梅”,玉姨娘带着微笑,耐心地解释道。

        容晏安点头道:“喜庆的话儿,兆头好。”

        玉姨娘微微一笑,柔声道:“等晏儿娶了媳妇儿,自然会有人给你绣的。”

        “早着呢,我可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容晏安嘻嘻一笑

        这个时候,里屋的容沁已经叫道:“哥哥,是你来了吗”

        见状,容晏安走到里屋,上前看了看,见容沁绣的东西那叫一个惨不忍睹,摇头调侃道:“沁儿啊,姨娘刺绣那是登峰造极,你这绣得尽是四不像,你若是及得上姨娘一小半,以后不愁嫁个好人家。”

        “你……”,容沁狠狠瞪了容晏安一样,撅着嘴道:“你才嫁人呢”

        “哎,我倒是想嫁,可惜没人要啊。”,容晏安笑嘻嘻地道。

        适巧玉姨娘刚刚进门,听到这话,眉头微皱,神情有些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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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过一阵子要跟着出海差,容晏安找到容靖,让他弄几本书来。

        用过午饭,容靖才气喘吁吁回来,道:“五少爷,这类书还真少,这是从林府借过来的《海志》,听说还是当初的一位海贼头子写的,也不知有没有用。”

        容晏安捧着书回到花园,一下午便躺在葡萄架下看书,二族长容麟舟看到两回,见他捧着《海志》看得入迷,不由微笑着直点头,低声咕哝:“不愧是我的孙子,和我年轻时候一样好学上进。”

        容晏安还真是被书里的东西迷住,这本书不但介绍了梅沙海的许多条海路线,还谈及许多海下活物和奇闻异事,最重要的是,书里面甚至介绍了海上的许多小国。

        梅沙海城只要一下雨,通常都会持续两三日,这已是一种规律,所以当大雨落下来的时候,渔民们又只能对天怒骂,狂风大雨的天气,码头是不让渔民出海的,对于生活本就拮据的渔民们来说,少打一天渔,他们的生活就少了一丝保障。

        时当深夜,瓢泼大雨依旧倾泻在梅沙海城,整个容家东西两府的几百号下人们也早早上床歇息了。

        漆黑雨夜,容家西府的后门,有三个人打着油纸伞

        大族长容麒舟闭着眼睛,他佝偻的身子就像一块冰冷的岩石,动也不动,即使电闪雷鸣,他的眉头甚至也没有动一下,而容家西府的大管家容肃打着伞,为大族长遮雨,一旁站着容北辰,也打着把油纸伞,将自己和容肃笼罩在其间,虽然如此,但是那种辩不明方向的雨势还是将三人的衣服溅的有些潮湿。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立狂风暴雨间岿然不动。

        丑时刚到,在凄厉的风雨声中,三人隐隐听到了一阵夹杂在风雨声中的马蹄声,一直紧闭双眼的容麒舟终于睁开眼睛,喃喃道:“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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